《流年纪》叶非花

17、十二

　　十二
　　我没有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他们，因为我没觉得他们是孩子。就是那几个小鬼，我也如此，而且更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洗衣做饭这些简单的，又或者是像处理猎物之类稍微难的，我做一次示范后便不再管他们。
　　他们留在我身边的日子不长，我没有必要让他们对我产生多少感情，甚至依赖。
　　村子里的孩子很喜欢我这样对待他们的方式，会没大没小，只是迟钝如他们也知道我并非表面那般好说话。
　　有过前车之鉴，没有人会刻意来惹我。
　　啊，除了那个叫大梁的同学。
　　晚上睡觉，老大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怎么？进来？”
　　实在话，我还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人，隐约地知道他很喜欢书，稳重，非常聪明和敏感。长相么……我都不太记得。现在他正抬头看着我，眼睛幽深黑暗，仿佛两颗漂亮的墨玉。
　　他没有说话，倔强地抿着嘴，不肯动。
　　“进来吧。”我口气很无奈，有些投降的意味。
　　“先生……不，阿祯。”
　　他这样唤我，我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什么？”
　　“阿祯。”
　　“你……在叫我？”我有些不确定，记忆刻在心上没有一刻远离。我那么清醒，明白这一切不是我的梦，它真实存在，于是我放弃挣扎乖乖接受，并且准备开启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人生。然而，现在有人唤我“阿祯”。
　　康劲，忽然想起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忽然想起来，他今年就要十四岁了。
　　我忽然笑了，拍拍他的头：“康劲。你进来吧，站在门口你不觉得累，我却不舒服。”
　　那一瞬间，那个少年迸发出极大的喜悦，几乎灼伤了我的眼。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自己的失职，然后我心软了，在康劲提出要跟我一起躺在床上说话我也没有拒绝。那个小小少年抱住我的腰，贴在我的腰侧，我只看得到他头顶漂亮的发旋。
　　秋日的夜晚，唧唧叫个不停的是蝉。灯灭了，留出窗子，可以看到窗外弯弯的月亮。我地理不好，从来分不清除上弦月与下弦月，它们样子那么相似，我怎么会分辨的出呢？
　　有点困。
　　来到这里以后，晚上没有娱乐活动，上完课，吃饭完，之后便是编织些小玩意。一开始我对它们很有兴趣，久了，重复的枯燥作业让我心烦便丢下了。于是，到了晚上，提笔在纸上写些对现代的记忆想法，存了草稿，算是一日有事，不是整日无所事事。
　　绕是如此，晚上睡觉还是非常早，大约是九点左右，就闭了眼，整夜梦到过去的事情，晃眼就天亮。
　　“阿祯，明天我能跟你一起去么？”康劲终于说话了。
　　我的意识一半沉下去了，模糊地说道：“唔……”
　　“我想去，你会带我去吧！”
　　“那弟弟妹妹们怎么办？留他们在这里不安全吧。”
　　“可是……”
　　“嗯。”要睡了。这个小孩真别扭。也对，怕是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吧。事事自主，负起大哥的责任，如此自由。
　　“你会不会丢下我们一个人走……”
　　“嗯？”
　　“没什么。”
　　“嗯。”
　　“我也要睡了。”
　　“好梦。”
　　这话一出口，我的意识迅速地沉到了黑暗里。
　　* * *
　　因为我也要去城里的缘故，村长找了头牛，拉了辆车要送我。我自是不肯，开玩笑，我已经是二十七岁的人了，哪有我坐车，其他人……
　　后面几个汉子和嫂子挑了一担满满的东西跟在后面。
　　小陈拎着个小包袱跟在我身侧。
　　最后，村长妥协，东西全放在牛车上，他和另外的一个叫阿越的赶车，剩下的跟我一起走路。
　　天还没亮，一行人就上路了。
　　我原先在夜晚是不出门的，因为眼睛不太好，弱视，到晚上就看不见，又总是忘记把眼镜戴上，索性就不出门了。而这个身体，除了脸毁了，一只腿在冬天的时候疼得厉害外，其他零件倒还不错。
　　呃……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这个比较让我郁闷。
　　原先我就是个不爱运动的主，不过喜欢传统的武术，学了些防身的功夫，后来还被萧强拉着去学了枪，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
　　说是从李村到城里只有□□里路，大约是顾及我，天大亮才看到城门，那会儿，我已经快要不行了。表面上自然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努力地让自己不掉队。期间，老村长还投来了赞赏的目光，我一边笑得温文尔雅回应他，一边暗地里踮起脚，避免那已经破了皮的血泡再次受到摧残。
　　真是……
　　哪能一个惨字了得！
　　早知道我就不要逞强坐牛车了……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形象了我……
　　那叫阿越约莫是看到我眼巴巴的模样了，竟然笑着来问我：“这位小哥看起来很累了，要不干脆上来坐吧？我这位置让给你！”
　　这位小哥……
　　我眯了眯眼，也笑容满面地答：“不用了，这城门都看到了，再折腾这老牛怎么成！”
　　他似是愣了一下，才笑道：“那倒也是。”
　　他转开眼，那侧面，竟有几分萧索和寂然。
　　小陈跟着村长去要招工的岳家府上，而我则跟在那一帮要去买菜的大叔大婶后面去了集市。说起来，这四五个人，我有印象的，似乎就是大张他媳妇，小六他嫂子。剩下三人，三个大叔，我跟他们好象没见过面吧。然后，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左右张望，四处寻找，我好象……
　　唔，我就只看到我自己了……
　　什么时候，大家全不见了？我在思考那三个大叔以及那个阿越是谁的时候？在看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发呆的时候？还是说在我逗小狗的时候？
　　事先要来时，村长还问我：“先生要不要找个人跟着？”
　　我那个时候非常潇洒地笑眯眯地拒绝了。
　　现在……
　　我瞧了瞧，转身走回去。十字街口，正对……
　　呃，虽然有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理论支持……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似乎有点……
　　傻子似的左右比画了许久，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在这个城市里的那个位置，想了想，四处张望。
　　当铺……
　　面摊……
　　珠宝首饰店……
　　呃，打铁铺……
　　转头，市集里人头躜着人头，黑压压一片，叫卖声也是一片。
　　再转头，空寂的一条街。
　　眨眨眼，再眨巴眼，撇撇嘴，最后无可奈何地冲进人群里，寻找菜市场，找到那几个大叔大婶们……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来探听消息的么？
　　* * *
　　绿油油的青菜。
　　我躬下身，左右翻看，堆起笑容问：“大娘，这个怎么卖？”
　　大娘不说话，手指比出五个指头。
　　“五个铜钱？”
　　她点头笑：“五个。”面上不是很高兴模样。
　　我哑然，放下手中感觉很好的菜，转向另一个摊子。
　　大米，白色的，带些淡黄，还有带淡灰色的。
　　手指插下去，很扎实。
　　捧一捧在手里，米粒慢慢地从指间滑落，晶莹，而且没有谷壳。渐渐地，手心里只剩下白色的粉末了。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并不担心会怎么样。这个时代，纯天然啊！绿色食品，值得保障。
　　“这个怎么卖？”
　　“一吊钱。”老农伸出一个指头。
　　摸摸口袋，我平常……
　　不，我这是第一次上街，上课也没收学费，只象征性地要一些吃的，或者，有些人家就直接拿亲手纺的布来。实在话，要不是柳延在出门前偷偷塞了一把钱到我口袋里来，我还真是一个子都拿不出。
　　真正的“无产”阶级啊……
　　我笑笑，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开。
　　* * *
　　中午，饿了，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热闹的面摊坐上去。
　　“老板，一碗牛肉面。”
　　一碗牛肉面的价格是十个铜板……
　　说起来，我一直问一下谁谁，那个中国古代的铜钱到底值多少啊？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边的铜钱似乎没有我原来那个世界的铜钱值一样……
　　我对历史的了解仅仅在战争方面和思想文化方面，银钱的话，问萧，也许她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但现在这种情况……
　　只有把问题往肚子里吞，然后当它不存在好了。
　　牛肉面上来，热气腾腾。
　　不过……
　　牛肉面，不是一片片的牛肉盖在面条上面么？为什么，这里是牛肉丝？而且……
　　切得太细了。

　　---------------------

　　总感觉这个文除了夜，没人在看的样子。

　　不过，既然夜在追，就写完好了。

　　至于其他人。。。。。

　　有也无视掉算了~~~~~~

　　对了，夜啊，你想什么时候看到结局？我写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