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卿穆

7、原来是他

　　新郎官进门了，喜娘不知在外面说些什么，应当也是些吉祥话。薛玉安这两日光是听这话耳朵也起了茧，想必那新郎官也是如此。薛玉安现在就盼着自己的丈夫快些进来，掀了这恼人的盖头。外头又有了动静，那新郎官的一脚已经踏进了门槛。
　　薛玉安心里不免也有些个紧张。
　　有人往她身上砸核桃，还有拋莲子的。薛玉安只差没叫喊出来了。喝了交杯酒，打发了赏钱，屋内的丫鬟喜娘就鱼贯而出了。
　　她吞了吞口水，心脏似乎提到了嗓子口。绑着红花的秤杆挑起了盖头。
　　——他的唇角弧度很好看，她的唇鲜艳欲滴。
　　——他的鼻子挺拔有力，她的面颊桃羞杏让。
　　——他的眼睛像雾都的清晨一样清爽迷茫，她的双眸像天边的流星一样惊鸿闪耀 。
　　竟然是他。薛玉安兴奋的就差没尖叫。是那日在桥头遇见的公子。
　　是他，那么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疑虑就全部泯灭。因为是你，哪怕是我只见过一眼的你，我也毫不犹豫相信着你。
　　韩云君看着眼前的妻子，眉头不自觉的锁了起来。这韩云君虽说也不是情爱不涉，但也着实不太精通此道。韩云君聪明，内敛，在同龄男子中多出一份深沉与智慧来。他开口：“我韩家与薛家相约，妻礼娶之，妾礼待之。”

　　什么！？做妾！薛玉安的眼睛霎时睁大了。韩云君又说：“你姐姐造成的损失，你就来慢慢偿还吧。”熄了灯，韩云君慢慢靠出来，伸手解了薛玉安的衣扣。靠近呆了的薛玉安，有一阵芙蓉香气。他自己却还是着那身喜服，裸露的肌肤接触着金线密织的喜服，疼。
　　不该如此，新婚之夜不该如此的。
　　不该如此，心心念念的公子不该如此的。

　　薛玉安想象着的是仰慕心凉，落英缤纷，是一世顾盼流光。而不是清冷的月光照在寒殿，只剩淡漠的，银色。韩云君背过身子，薛玉安犹如面对着一座城墙艰苦的空城。外头再美，内里却是不能触及的年岁。
　　她面色凄凉，不知所措。看着韩云君的背脊，她只得一夜无眠。

　　晨光熹微，韩云君拿着一只墨锭研墨。薛玉安看着他，清晨的粉黄阳光透过窗纸射起来，打在他的脸上，发上，看上去静谧又安详。不一会儿，他走过来，端着一盘红墨，从床铺底下抽出一方白帕。薛玉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脸顿时红了。
　　韩云君细细的把帕子放到红墨里沁水，薛玉安看得傻了，韩云君又开口“别谢我。”薛玉安这下是真的怒了，“韩公子，我当然得谢你，这是多么大的恩情！”说完，气鼓鼓的瞥过脸去。
　　韩云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按理，你得叫我相公。”说罢，靠近身子来，又是那阵莲花冷香。清新，淡雅，又有那么一点疏离。如其人。
　　薛玉安的鼻子被掳获，神志还是清醒的。“那你得叫我娘子。”
　　韩云君继续手里的动作。“你是妾。”

　　半分犹豫都不曾有，你是妾。
　　所以你当不起我叫你一身，娘子。
　　这一句，你是妾。阻挡了多少可能。薛玉安憋住眼泪，翻身下床，自己背过身子穿戴好备好的衣服，韩云君也没有闪躲。不一会儿，丫鬟们端着洗簌的水进来了，用木盘托着染了红墨的帕子出去了。
　　韩云君还是那样的千年冰山样，薛玉安现在心里恼怒有，凄凉有，唯独没了喜悦。
　　两人一同去正堂见了韩老爷，端了茶。韩老爷简单的嘱咐两句也算完事了。这热热闹闹的婚礼以这样荒唐的新婚之夜作为结局，那男人竟然碰也没碰自己。不知沔阳城看热闹的百姓知道了会不会庆幸，还好不是自家女儿嫁与韩云君。
　　便是，这样的不可思议自己也须得忍下。韩家的宅子着实大，薛玉安还是住新房，丫鬟只留四人。自己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碧梧，还有花落，云溪，伊人都是韩家的丫鬟。
　　韩云君安置好了之后，便走了。也没嘱咐薛玉安什么，倒是花落心直口快，“太太，这今日怕是来不及的，赶明让云溪伊人她们带着太太四处转转。”
　　薛玉安笑了笑，“花落，日后你们跟着我，恐怕得吃些苦头。”
　　花落说，“做奴婢的哪里能不吃苦，太太多心了。”
　　太太，不是正房。只能称作太太，不是少奶奶。是太太。所以这些丫头们跟着我，是要多吃些苦头。

作者有话说

　　再更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