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伏龙传》尤杀

8、混沌

　　游悠：“啊？”

　　饕餮：“你有吃的吗。”犹豫一会，又冷冰冰地添了一句：“请问。”

　　杜芸芸：“……”

　　三青：“……”

　　“没，啊，等等…”游悠慌忙在口袋里翻找，左掏右摸，找出一支巧克力棒，拿在手里晃了晃。

　　“这个你要吗？”

　　饕餮看了一会：“要。”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左边是医疗器械，右边是高大胖。

　　高全见他醒了，伸出五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悠：“这是几？”

　　游悠眼前还在一阵阵发晕，一抬手拍开他的爪子：“你没事儿？”

　　高全抬了抬左胳膊：“缝了几针，医生说问题不大，倒是你，脑震荡，还什么脱水，你等等啊，我给你叫护士…”

　　游悠摆了摆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他环视一圈，见房里只有他们俩人，问：“其他人呢？杜芸芸呢？还有三青呢？”

　　高全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杜芸芸当然是回家啦…”

　　游悠舒了口气，想起女孩靠着石壁吐血的样子，又疑惑道：“回家？她没事吗？”

　　高全疑惑：“能有什么事？还有你刚刚说什么青？”

　　游悠：“三青啊，那只大鸟。”

　　高全皱着脸：“啊？”

　　游悠：“那只青雕！在我们脑子里说话的那个，它不是也被蛇母打伤了吗，一边翅膀都折了…”

　　他越说越慢，说到一半就住了口。

　　因为高全正拿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游悠，你…”高全担心地看着他：“不会是脑子真摔坏了吧？”

　　游悠觉得更晕了，晕眩感让他眼前发白，他又晃了晃头，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们是怎么从那个瘴穴里出来的？”

　　高全的表情越发担忧了。

　　“你躺着啊，我去给你叫护士，你等等…”

　　游悠一把拉住他，喘了两口气，问：“那你告诉我，我们是怎么受伤的？”

　　高全盯着他发白的脸色看了一会：“我晚上饿得睡不着，拉你去林子里掏野果，结果走得深了点，两人都掉山沟里了…我摔了胳膊，你摔着头…”

　　游悠松开了他。

　　高全见他额头上尽是虚汗，慌忙出去找医护。

　　游悠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扎着输液管的手。

　　怎么回事？高全记得的怎么会跟他记得的完全不一样？难道他真的只是摔进山沟里，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

　　没一会高全领着一个小护士进了病房。小护士给游悠量了血压和体温，拔了他的输液管，在病历板上唰唰写了两笔，交待说：“没什么大问题，清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高全在一边担心地补了一句：“他撞着头了，好像有点严重…”

　　“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啊。”小护士翻了翻病例：“这样吧，担心的话，患者可以去照一个脑CT。”

　　高全说：“那就照一个吧。”

　　游悠说：“不需要。出院吧。”

　　高全本来想说还是照一个吧，但看游悠的眼神和表情，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等护士走了，游悠起身披外套，穿鞋，沉默不语。高全觉得他的模样就像是个潜伏期的精神病人，突然听他叫了一句：“高全。”

　　“什、什么事儿？”

　　游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知道人面蛇吗？”

　　高全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道。”

　　游悠将巧克力棒抛给他，饕餮手一捞接住了，另一手将青铜面具掀到头顶，巧克力棒横在鼻前嗅了嗅：“唔。”

　　他也不懂得拨开包装纸，送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嚼就囫囵吞了下去，而后皱着眉抓了抓头，一边拉着满是泥灰、纠缠打结的长发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悠不明所以，愣了几秒，有些结巴的报出姓名。

　　“唔。”

　　饕餮不说话，盯着他看。

　　游悠被那双发蓝的兽眼看着，越发紧张，双手默默攒成拳。

　　饕餮冷冰冰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刑锋。”

　　游悠：“……”

　　这家伙真的是饕餮吗？不太像啊。

　　杜芸芸靠着石壁，不由又吐出一口血：“你、你究竟是什么东…”她咳了两声，看着饕餮脸色，改问：“你究竟是谁？”

　　饕餮皱着眉，在一块崩裂的大石块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说：“我不记得了。”他两手交握，又想了一想，说：“我叫刑锋。”

　　杜芸芸勉强站立起来：“你还记得背后的兽面纹是怎么来的吗？”

　　“不记得。”

　　“你为什么会在这？”

　　“不记得。”

　　“知道怎么出去吗？”

　　刑锋缓缓摇了摇头。

　　杜芸芸望了游悠一眼，又转头去看三青，青雕正蹲踞在高全身边。

　　“他怎么样？”

　　大雕的声音传进游悠脑海：‘还好。’

　　杜芸芸又朝饕餮瞥了一眼，声音放得大了些：“我们先出去再说，这个瘴穴——”

　　三青说：‘慢着。’

　　‘此人一身尸气，背纹饕餮，不知是人是魔、是敌是友。不可轻易放他自由。’

　　‘它若发难，你我二人只怕不敌，一旦放它出穴，后果不堪设想。’

　　杜芸芸面露难色，三青说：‘先等一等，静观其变。’

　　变字刚落地，突然听得一阵嘶叫，钉在石壁上的蛇母竟然又活转过来！它两手抓地向几人爬来，剖成两半的蛇腹拖在地上，画出长长一道血迹。

　　游悠大惊：“还没死？”

　　杜芸芸像着魔般盯着那怪物看了一会，脸色渐渐苍白：“怎、怎么会…”

　　刑锋随手捡起一个石块，朝蛇母掷去，他臂力奇大，一击之下，蛇怪半张脸都凹了下去，但它却像是毫无痛觉，顶着变形的脑壳继续向前爬行，舌头歪在裂口边，说不出的恶心可怖。刑锋若有所思，待蛇母爬近，抬脚往蛇怪脑袋上狠狠一踏，蛇母立刻头骨崩裂，脑浆四溅，趴在地上抽搐不止。

　　刑锋皱着眉，从碎裂的头骨里捞出一个什么东西。或许是隔得太远，游悠看不太清，只看见他手上似乎抓着一团半透明的东西，那东西无骨动物般软趴趴被他提着，不住蠕动，像是太过圆胖的去壳蜗牛，又像是灌了一点水，还未被撑开来的气球。

　　这东西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游悠盯着它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胸口发闷，而后便头晕脑胀天旋地转，不适感来得极其剧烈，他忍不住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耳边听见杜芸芸喃喃念了一句“混沌”。

　　刑锋手掌猛地握紧，将那东西捏爆，继而碎裂成无数个小块。

　　那些小碎块落在地上，又开始不住扭动，并各自朝不同方向爬去。有些朝高全与三青爬去，有些又一伸一缩地爬上刑锋小腿。饕餮将它们拍开，踩在脚下，然而抬起脚掌，那东西又分裂成了更多片，锲而不舍地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杜芸芸喃喃道：“原来是‘混沌’搞鬼。这东西是杀不死的，常人更是受不住它的煞气。三青，结阵。”

　　游悠半跪在地，不住喘气，身上衣物被汗水浸透。

　　杜芸芸不比他好上多少，只依靠法力护体，勉强还能站着。只见女孩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口里喃喃：“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游悠头痛欲裂，眼前一片血红，耳膜里像是充斥着尖利的惨叫。

　　“急急如律令！”杜芸芸指尖的符纸猛然燃烧起来，游悠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