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面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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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悠很快便清醒过来。
他脑海里飞快地理出两种可能。
第一，他疯了。这一切都是幻觉。
第二，他没疯。那天晚上他看见的都是真的。杜芸芸的跟班是个鸟人。无神论啊，哥要和你说再见了。
短暂的哲学思考被全身潮水般涌来的疼痛打断了，那股未知的力量仍然在拽著他快速拖动，黑漆漆的甬道里看不见那东西的原型。
游悠目不视物，背面擦著地面不住颠簸，又不时被左右甩动，只觉得背後火烫，胸口翻搅，那感觉就像坐过山车没扣安全带，而且根本就没有车，车就是人，人就是车。
“救……”游悠艰难地喊：“救命啊！”
“杜芸芸！鸟人！”
四周一片漆黑，他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青色大鸟不见踪影。
看来鸟人是靠不住了，这东西要把他拖到哪去？游悠望向前方的黑暗，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一咬牙撑起身来，屁股在地上磨著，两手支地胡乱摸索，这种速度下，泥土里的碎石立刻在他的手上划开了大小裂口，还剥掉了他两片指甲，求生意志让他忽视了疼痛，他五指在泥土里乱抓，混乱里终於挖起一个尖利的石块。
游悠大喊一声，握住脚踝上那冰凉的藤蔓似的东西，举起石头往上奋力一砸。
那东西一阵猛烈收缩，继而把他甩了出去。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碰一下撞在硬邦邦的墙壁上，而後滑下来，落在地上。
游悠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直响，好一会才坐得起来。
这是哪？山洞？
四周没有任何光线，甚至没有任何声音。那东西也不知去了哪里。
漆黑里他什麽都看不见，两手在身旁摸了摸，身後和脚下都是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岩面。
山洞里怎麽会有如此平滑的岩面，这是人工打磨的石壁？难道那东西把他拖进了一间屋子里？
脑中灵光一闪，他赶紧摸向身上口袋，还好，手机还在。片刻後，屏幕上那道微弱的白光亮了起来，游悠把手机举过头顶，打量四周。
他坐在一个古旧而空荡的，约有一个教室大小的石室里。
石室里长满青苔和藤蔓，顶上是泥土，几根粗壮的树根从上面破土而出，长满半间石室。泥顶上连著一个黑黝黝看不见头的洞口，他大概就是从那洞口里掉出来的。
游悠在原地站了片刻，侧耳细听，石室里仍然没有半点声音。
他右侧的石壁上，开著一道拱门，那头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见。
该怎麽办？走还是不走？
正彷徨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後轻轻道：“游悠。”
游悠背後寒毛直竖，像被冰冻一般僵在原地。片刻後慢慢，慢慢，转过头去。
“乐乐？你怎麽在这？你…”
游乐乐站在他身後两米之外，小脑袋搁在一块粗壮树根上，脸上带著调皮的笑容，又喊了一声：“游悠。”
游悠朝她迈出两步，脚下一顿。
不对劲。
乐乐总叫他哥哥，从不叫他的名字。
“游乐乐”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身体藏在树根後。手机的光照范围里，只能看见她那张笑著的脸，那淘气的笑容像是画在脸上一般，分毫不变，虚伪而僵硬。
游悠紧张道：“乐、乐乐，你过来呀…”
“游乐乐”那颗头仍然搁在树根上，树根後的阴影处，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慢慢擦著地面移动。
游悠拿手机往下一照，树根下的空隙里，那本该是“游乐乐”站立的地方，那里，没有脚。
游悠恐惧得全身发麻，背脊上起了密密一层细汗。
那张脸看著他，两只眼睛里映著微弱惨白的光，里面空洞洞的，什麽也没有。游悠往後退了一步，那张脸突然唰地一声从石台後向他伸了过来！
游悠狂叫一声，跳起来就往外没命的跑，那声音在後面遥遥的又喊了他一声，他不理会，嚎叫著在石道里手刀狂奔。
那声音一会被拉远了，一会又跟上了一些，始终不远不近地在身後跟著他，怎麽都甩不掉。游悠终於崩溃了，大喊一声：“你给老子滚开！”
那声音追著他，突然一变：“哥哥，我是乐乐啊。”
“哥哥，等等我啊。”
“哥哥，你不要乐乐了吗？”
游悠越跑越慢，只觉得手脚发麻，步子越来越沈。他想跑，可身体不受控制，最後竟然停了下来，手里握著的手机也掉在地上。
黑暗中游乐乐惨白的脸悬在半空中，从石道那头朝他滑过来。
“哥哥，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游悠朝那东西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就像做梦似的：“来，到哥哥这来。”
那东西游近了，手机的光亮照亮了那东西的身体，游乐乐的头下面，竟然接著一只两臂粗细的蟒蛇。
“哥哥，抱抱乐乐。”
游悠依言把它抱在怀里。
“哥哥，乐乐饿了。”游乐乐的嘴角朝上一咧，嘴角裂开，直到耳根，嘴唇从中间分成四瓣，露出里面两排钢钉般细密尖利的牙齿。
“乐乐能吃你吗？”那丑陋的血红大嘴一张一合的问他，齿间挂著粘稠的液体。
要吃我？我要被吃了？游悠恍惚地想，我是不是应该跑掉？可是，这是乐乐啊…
她要吃我，就让她吃吧…
斜面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来，嘴里嗷嗷大叫，手执一根粗木棒，一棒子就把“游乐乐”打得五官变了形。
高大胖嚎叫著又往人面蛇脑袋上狠狠来了两下，直打得它脑浆四迸才停了下来。
游悠看著一地脑浆，眼神清醒了过来。
高大胖擦了把汗：“不用谢我。兄弟一场，应该的。”
游悠有种从梦里醒过来的感觉，只不过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他脚边还盘著那条死掉的人面蛇，蛇身上那张脸完全被高大胖打残了，四瓣大嘴张著，脑袋上凹进去一块，眼珠子掉出眼窝，歪在一边。想起自己刚才竟然伸手去抱这怪物，游悠怔愣半晌，突然弯腰哇一声吐了出来。
高大胖在旁边给他拍背：“乖，乖，吐了就没事了啊。”
游悠吐完，冲他狂吼：“我擦！这到底是啥！你又怎麽会在这！”
高大胖被他吓了一跳：“这是人面蛇，也叫美女蛇。我本来躲在那边的，看你要被吃了，就跑过来救你。你好凶哦讨厌。”
游悠揪住他领口：“&%……*@￥#*…*！”
高大胖举起双手：“好吧好吧，你冷静点。”
原来高大胖根本就没有回房睡觉，他守在门口的阴影里，本想等游悠睡著了再出来。哪知道游悠先他一步跟踪了杜芸芸，於是他就跟踪了游悠。
“…然後你就被人面蛇拉进山洞里啦，杜芸芸和那只鸟也跟著你跳下来了，我本来想趴在洞口看看的，结果平衡没把好，一不小心就滚下来了。那条地洞不深，但是中间有好几个岔口，我滚到最後，掉在这，正不知道怎麽办，就看见你跑过来，後面跟了条人面蛇，然後我就摸了根粗木棍，胖子救美，你不但不感激我，还凶我…”
“停停停！”游悠打断他，指著地上的尸体：你…你看见这种东西就不吃惊？”
高大胖眼神闪烁，翘起兰花指：“吃惊啊怎麽不吃惊，哎哟，吓死哀家了。”
游悠：“你怎麽知道它叫人面蛇？”
高大胖：“……”
游悠把他手里的木棍夺过来拿在手里，“说不说！”
高大胖：“说说说！”
他不情不愿的：“你知道我高考志愿填的是什麽吧，西南文化学院，东方民俗民间神秘文学系。属於神学系。”
游悠：“完全没听说过。”
高大胖说：“说白了就是研究些古籍里的妖怪异兽，我爸就是这个系的教授。我从小就听他念叨这些东西，说不上精通，但偶尔遇上一两个普通的，还是能叫得出名字的。”
游悠目瞪口呆：“遇上一两个？普通的？！什麽意思，你经常见到这种东西？”
高大胖摆手说：“没遇过这麽凶的。都是些小的精精怪怪，像什麽虫渠鸟啊、蜀尾鼠啊、白罗蛛啊…你肯定也见过，只不过没留意罢了。”
游悠原地摇晃了一下：“你是说，那些神话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高大胖淡定的：“对啊，不过，还活著的已经的不多了。”
游悠手里的棍子垂了下来。
唯物论，拜。
神鬼学，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面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