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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二十九章 ...

  •   酒来!剑起。
      红衣女子在风中舞动的身影就好似一只翩翩的红蝶,又似一缕跳动的火焰,有那么一瞬,竟让人差点误会,她手中握的不是一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剑,而是一条柔软的绸带。百炼钢化为绕柔指,相信也莫过于此。只见她握着剑,轻轻一扭腰,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顺势转身一刺,是在座的人都未见过的招数。
      他这么冷静的人,拿着酒碗的手也抖了抖,碗中的酒洒了不只一两滴。她隐藏得太好,的确隐藏得太好。他望着她的剑影,眸光渐黯,心里默念着,残蝶剑法第十式,幻影剑法第五式,化雪剑法第三式。
      在她手中的剑再度挽出一个剑花时他又将一碗酒灌入咽喉。她翻飞的火红的裙袂几个起伏,艳丽的色块割裂了视线,将那张本就不属于她的脸衬得更加妩媚。本是清丽的轮廓,他却透过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到了那张绝美的面容。

      已经下肚的酒似乎要在胃里燃烧起来一般,他眯了眯眼,向躲在阴暗中的从影传音入密:“从影,通知司空一声,上次交待他的事,不用再调查了。”
      从影愣了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可是,公子,为什么……”
      他垂了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又满上一碗酒,托着下巴,唇畔逸出一抹笑容,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她到底是谁,真的那么重要么?”
      从影又是一怔,抬眼望向那个红色的身影。不重要么……还在思考中,却听得他一声轻笑:“从影,去吧,这里有我。”
      思绪被稍稍打断,从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从那笑容中看出什么来,只好低下头去,应道:“是。”

      待从影走远,玉色长指才微微拢起,一手端起碗一饮而尽,朱色唇畔逸出一抹柔软笑意,那是他多年不曾有过的温柔,眸光流转中有几许的痛楚。那些零碎的记忆被一根线慢慢串起,在脑海中开出大朵的美丽的花来。只是。他垂眸,淡淡苦笑,那些过往的美好,如今回眸已成奢望。
      他没有看错,他也不可能看错,那些剑影,是他熟悉的招式。若这世上还有哪个人能将这三套精湛的剑法融入舞剑中,那便只有她无疑。
      他八岁时曾跟随师父住在宫外一段时候,和一个漂亮的女娃娃比邻而居。那时他未有风流之名,也未有风流之实,虽然是腹黑的性格,到底还留了几分孩子的天真,未语先笑了三分。那时,他尚有真心的笑容。

      那女娃娃也是个妙人。她很聪明,就连他挑剔的师父也这么说。她会弹琴,而且弹得不错,可她却仰着一张可爱的笑脸告诉他,她其实更喜欢武功和医术。
      “诶?为什么?因为师父告诉我,武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医术可以救治自己最重要的人啊。”
      “景哥哥,我又自创了一套剑招,这个叫幻影剑式哦,有你的名字在里面呢,你喜不喜欢?”

      开初他并没有想到杨昙雪就是那个小女孩。因为杨昙雪是杨家长女,十五岁前从未踏出京城一步。更因为杨昙雪生于十二月十五,而那小女娃的生辰,却是正月初十。
      只是,今日看了她的舞剑,这行云流水的剑招,方才想起来那些他所忽略的线索。为什么杨家长女明明会武功,却要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为什么杨昙雪在十岁前没有见过外人,又是为什么……她告诉自己不必为她庆祝生辰。
      也许……十二月十五根本不是她真正的生辰。
      而那三套剑法,又是那个聪明的小女孩自创的,那年她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她悟出来的这几套剑法,却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掌握的。
      兴许,她根本不是杨武的女儿。
      兴许……

      他微微撑着头,有些头疼,不知道是烈酒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望向场中舞动的身影,眸光一闪,终归平静。
      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终是被岁月打磨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一段不知道延续到哪里去的姻缘线,不动声色地握成了拳头,心头泛上一抹隐约的酸痛。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抬起头来时,她已经收了剑跃到他身边,端着他刚满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唇边残留的酒渍也不擦,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以手支颐,似乎有些醉了,东倒西歪地靠在裴幻风身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阿风,你说,我的剑舞得好不好?”
      他默默无语地瞧了瞧她脸上那隔着一层人皮面具仍然掩不住的艳丽的红晕,夺过她手中的空碗,温声道:“你醉了。”
      “我没醉——”她黑色的眼眸像是浸了一层薄雾,转眸间的风情可以把人的整个魂魄都勾走,将那张清丽的面容衬得妩媚动人,即便是北芜最美艳的女子看到,怕也只有嫉妒的份。
      他不禁有几分好笑:“是,是,你没醉,你只是喝多了。”她呼吸的气息几乎要喷到他脸上来,那若有若无的体香撩动着他的心弦。他的眉头一跳,赶紧别过头去,伸出手将她的身体推开一些。
      但,故事发生到这种地方就每每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节发生。而裴幻风的意外,则是——

      “你非礼我。”杨昙雪撅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委屈地将他看着。他僵了一僵,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个软绵绵的东西,难道会是……
      “喂,你摸够了没有?”她无奈地抱怨了一声,他才醒悟过来,赶紧把自己的手从她的胸口移开,只是那脸上已经红成了一片火烧云,半天都没找着适合说出口的话:“那个,我不是故意……”
      话语中止在她专注的目光中。她撑着腮,很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却因为烈酒的浸润,透出了几分迷蒙。他的一张俊脸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红,最终只能强装镇定地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倒了碗酒。正准备喝的时候她却再一次靠在了他身上,比上一次贴得更紧。他心里的那条弦险些绷得快要断掉,却听她“咯咯”地笑了几声,迷迷糊糊地道:“阿风,你居然脸红了……呃,不过,呃,也挺好看的。”
      裴幻风脸色爆红。

      她在他怀中扭了扭,差点从他身上掉到地面上,吓得他赶紧环住她的腰。然而她还是不安分,一边在他怀中扭动着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一边仰起头:“嗯,对了,阿风,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喝了那么多酒,不热才怪了。只是……她可不可以别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啊!裴幻风皱了皱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涌上心口。
      正尴尬着,怀中人的爪子又不安分地摸了摸他通红的耳垂:“啧啧,这简直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美人,给咱笑一个~~”
      “……”她把他当成谁了,还有,这难道是她以前逛青楼的德行?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从裴幻风手上顺走了那碗她一直垂涎的烈酒,一口喝干。
      “吐出来。”裴幻风迅速地反应过来,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天杀的,她到底喝了多少酒,这会就能把他当青楼里的花魁给调戏了,再喝几碗她会不会,会不会就把他给……
      想到这里,他脸上还没褪去的红潮又加深了一些。他绝对没有很期待,绝对没有!
      “阿风,你又脸红了。”虽然被捏着下巴,但在醉意熏陶下的杨昙雪还是很不怕死地捋着虎须,也不知道到底在挑拨他的怒火还是挑逗他的欲/火。
      “不要想转移话题,”裴幻风依旧捏着她的下巴,“吐出来。”
      她无辜地吐了吐舌头:“可是,已经吞下去了啊。”歪了歪头,纯良笑,“阿风你要喝吗?那我给你再倒咯。”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怀中已经空了,随后便是“哗啦”一声,一身红衣的杨昙雪俯身去把酒碗倒满,端到他面前,吐着舌头笑:“呐,给你。”
      裴幻风还没想好如何反应,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反应。面前的人看到他没反应,便苦恼地皱起了眉:“哎,不要吗?”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她才拍了拍手,像是想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一样,继续纯良无比地笑,“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喂你喝对不对?”
      整个大殿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她。裴幻风怔了一怔,嘴唇便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封住。

      她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会觉得他比较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这种想法让他都会厌恶自己,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想法。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表现出对他的厌恶,他也才能够欺骗自己,其实她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
      嘴唇上一麻,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她咬了他的唇瓣,他一惊。她趁着他愣神的这空隙,伸出舌头来撬开他的齿关,一口暖洋洋的酒便送了进来。
      一口酒喝尽,她并未离开,灵活的舌头缠绕了上来,软软糯糯的触感,混合了浓烈的酒香和淡淡的处子幽香,让他留连忘返。
      突然,脑袋里有什么要炸开似的,裴幻风突然推开了她。这一推,便差点把她推到在地。杨昙雪伸出右手在地上撑了撑,半抬着眼睛十分幽怨地瞪着他。

      他没有看到对面镜华绫那有几分惊喜的表情,也没有看到座上的北芜王那惊愕的表情,否则他自然清楚他这一推是有多么不合时宜。一向风流又优雅的九殿下,终于因为一个女人失了态,揪着她的衣领怒声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杨昙雪撅着嘴垂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没有听懂,转过身去够那碗喝剩下的酒。自然,因为裴幻风手里还揪着她的衣领,所以,她的领口便在她的转身中一点一点被扯开了,露出了精致的瘦削的锁骨。
      他赶紧掩住她的衣衫,动作间杨昙雪已经把一碗酒喝干,正把酒碗往地上放,趁机靠在裴幻风怀里,抬了抬眼皮,简单的动作,但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却是谁也学不来的。半晌,她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仿佛未涉世面的孩童,双眸好似两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阿风,这世上不是有种东西,叫/春宫图吗?”
      “……”他可不可以掐死她?

      镜临玦皱起眉头。他明明记得,裴幻风是不喜欢杨昙雪的才是,为什么现在又……

      “呵呵,”看到这里,北芜王镜独飒也不由笑着开口道,“没有想到本王这个女儿醉了酒竟是这么有趣,九殿下有福了。”
      “有趣?”裴幻风一双浓黑的眼眸隐下所有情绪,无波无澜地看着北芜王,脸上结了一层冰霜,眯了眯眼笑道,“可是我不想让第二个男人看到,”说着转身抱起了杨昙雪,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声音渐渐飘散在空中,“即使是她的父亲。”
      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裴幻风对她的占有欲,包括镜华绫。
      镜华绫咬了咬牙,正要追上去,被镜独飒一句话制止了:“绫儿,你喜欢……裴幻风?”
      她转过头来,对着镜独飒点了点头。
      镜独飒爽朗地大笑起来:“绫儿,你从前总是跟你十妹抢,这回,可是终于抢不过了?”
      虽然镜独飒没有一丝嘲笑的意思,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镜华绫还是暗暗握紧了拳头:“当然……当然不是!幻风他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他也说过要帮我把镜水月那边的势力夺过来的,怎么可能……”
      可惜现在,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这样的鬼话。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裴幻风对镜水月的宠溺完全没有掩饰,还有他对上镜水月醉酒时的手足无措,父王试探他时爆发出来的强烈占有欲……她咬紧贝齿,镜水月,不得不除。
      镜独飒岂会不知道自己这四女儿心中打的小算盘,可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绫儿,如果有自己很喜欢的东西,就去抢,可是如果不择手段,那也未免太失风度了,你懂了吗?”
      镜华绫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王,终于还是在他威严的眼神下屈服:“是。”但她终究还是不懂,难道父王也觉得她抢不过镜水月那个笨丫头吗?她这么喜欢裴幻风——这么喜欢他,所以他只能够是她的,只能!
      “还有……如果真的想追上去,那就去吧。”

      镜独飒望着镜华绫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的。她不懂,她真的还不懂。他知道,那个小子,虽然才十八岁,可是智谋与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更重要的是,他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固执的性子,只要认定了就永远都不会变。就是说,若他是认定了自己的十女儿,那就会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她,至死不渝。这也是他放任裴幻风在芜国培养自己的势力的原因之一。他喜欢镜水月,就必定不会做出令她伤心的事情来。但如果镜华绫为了伤害了镜水月,裴幻风是一定会报复的。他只怕,镜华绫承受不住这报复。
      治理一个国家确实是很让人头痛的事情,他不希望他最疼爱的四女儿来做这件事。其实让裴幻风来接管也没什么,尽管他是大裴的皇子,只要他不对北芜国的王族做什么,那王权便还是落在王室手上的。但如果镜华绫不愿意遵从他的安排……
      摇了摇头,他无奈地发现,现在的局面,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就像在下一盘棋,一步错,步步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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