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梦是佳期》云绮亦舒

18、我若活着 慢慢幸福

　　可是，尽管有肉，这顿饭却吃得有些郁闷。
　　司徒岩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凉，特别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快，给司徒岩下了药，这个人，哪里是不能说话，就能治得了的？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的心里又开始钝钝的痛，我先坐在桌子边上时，宇哥和杨晓也陆续的跟了进来，刚要坐下，杨晓一个不稳，差一点跌倒，宇哥急急忙忙的一扶，杨晓顺势就抓住了宇哥的衣领，这一抓，我赫然的看见了宇哥脖子上两个清晰暧昧的红痕，瞬间我就呆住了，那是什么？
　　司徒岩顺着我愣住的目光看去，显然也看见了那两个红痕，却并不做声，他现在就是想说什么，也说不了话。
　　宇哥问，晓晓，怎么了？杨晓却并不说话，一脸红晕，低眉顺眼的看向宇哥。宇哥见状，亲密宠溺的扶好杨晓，于是，杨晓就只说了一句，大概是累着了吧，说完，和宇哥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我就是再迟钝，看见宇哥脖子上的红痕和杨晓娇羞的脸，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那两个红痕，是他们彻夜缠绵留下的证据吗？我说过，他们是那么的恩爱，向云绮，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看清这个事实，明白这个道理？
　　我还要再过多久，看见这种情景时，心才不会这么痛？
　　吃完这顿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要了三间房，杨晓说赶了一天路，明天司徒岩还要早起，大家都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于是，宇哥就领了杨晓进了房间。看见他们走进房间，背影无限暧昧，心里就在想：今夜，月色蹉跎，长夜漫漫，他们也会像昨夜一般，恩爱缠绵吗？杨晓那样美丽的女子，在宇哥身下婉转承欢时，宇哥那样温润理智的男子，是否也会意乱情迷？
　　这边宇哥刚走，我还在站在那里发呆，司徒岩却狠狠地拽过我的手，拉着我就往房间走。
　　现在，我才又一次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我好像得罪了司徒岩，依司徒岩的个性，后果，很严重啊！
　　想到这，我立刻挣扎到：“司徒岩，你放开我，我累了，要睡觉！”

　　司徒岩不理，拖着我继续走。
　　“司徒岩，你个混蛋，放开我！”
　　仍旧不理，加大了握住我手腕的力量，继续往前走。

　　眼见着司徒岩拉着我马上就快到房门口了，我用一只手拼命的拉着门框，死活是坚决不能进去！
　　遇到了我前所未有的挣扎，司徒岩终于回头看向我，紧绷着脸，他此时的表情告诉我，司徒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算了，闹也闹够了，现在要做的，是平息他的怒气。硬的肯定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司徒——”我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跟你走，你先放手。”
　　司徒岩听着我软腻腻的声音，默默的注视着我，眼睛里瞬息万变，最后，定格在了无奈上，满满的，浓稠的化也化不开的无奈……
　　随即，司徒岩还是放开了我的手腕。

　　我揉揉被司徒岩我的生疼的手腕，一看，红了，立刻抬起来给司徒岩看，眼神怨怼的瞅了他一眼，用眼神说道：看吧看吧，这就是你欺负我的证据。
　　然而，司徒岩一脸漠然的神情，随即往房间里指了指，然后，双手抱臂，等着我自己走进去。
　　我看着他，不动。

　　司徒岩见我不动，挑眉，微笑，也不动。
　　又是这个该死的表情，他是在用表情说，看着办吧，要么，你自己进去，要么，我帮你进去。
　　唉！我看了一眼司徒岩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算了，进去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句话，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一切，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我逼不得已啊！
　　前脚踏进屋，后脚司徒岩就关上了门。
　　我在桌子边坐定，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司徒岩却并不坐下来，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我不懂的情绪。

　　直到我把一杯水喝完，司徒岩也不曾挪动一下。就站在那里，仍旧盯着我看。
　　我本来还镇静自若，可是，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余深沉。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我被他看的后背直发毛，生怕他一个激动，要报复我白天的下毒行为，要我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好吧，司徒岩，我投降还不行吗？
　　“给你，解药。”我从身上的小药瓶里，挑出一粒淡蓝色的小药丸递给司徒岩。
　　司徒岩还是不动，一点要来接的打算都没有。

　　“你不要，那我收起来了。”不要拉倒，反正他司徒岩就算不说话，也还是那么有威慑力。谁让他是司徒岩呢？
　　我正要往回收手，司徒岩却走向前来，把药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吞了下去，坐了下来，也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起来。
　　“司徒岩？”我试探的叫他的名字。

　　“我没生气！”司徒岩听见我叫他，说道：“我知道，在林宇面前，你不愿意我对你如此亲密。”司徒岩看向我“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了林宇，你还有我在，只是，”司徒岩苦笑道：“我的方式方法你可能并不喜欢，是我考虑的太少。”
　　“你别这么说……”听见司徒岩如此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的样子还不如生气好呢！却也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云绮，你别说话，听我说。”司徒岩打断我的话，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还记挂着林宇，即使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可你还是放不开，这点我理解。”

　　原来，你那么清楚的知道我的心里有宇哥，那么清楚的知道我的痛。
　　司徒岩拿起水杯，往我的杯里续了一点水，继续说道：“林宇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们自小就相识，但是我司徒岩自诩是个自负而骄傲的人，能和我做朋友并惺惺相惜的人，必定不是个凡人，可是，云绮，”司徒岩强迫性的抬起我的脸，使我能够直视着他：“我并没有比他差！你这样对我并不公平！你不能因为一个你永远得不到并且心里没有你的人，就把心填满，就忽视我对你的好，就不在乎我对你的感情，对我忽冷忽热，这样，我也会受不了的，你在折磨着你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着我，就算我的心不会痛，可你呢，云绮，你这样把自己埋在痛苦里，还要多久才会清醒？”
　　守着向影庄过一辈子？我惊愕的看着司徒岩，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宇哥不要我了，我的确曾经打算守着向影庄过一辈子。

　　“与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呢？林宇的确也有比我强的地方，他会说好听的诗句，会讲缠绵的情话，而这些，”司徒岩低头也苦笑：“我不会，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是！”司徒岩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云绮，我会尽我一生之能，保你幸福无忧，只要有我在的一日，断不会让你颠沛流离，苦楚如今日。所以云绮，就给你和我们一个实现幸福的机会吧！！”说着，司徒岩重重的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给我们一个实现幸福的机会？

　　“云绮，你好好想一想，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你真的对我就没有动心吗？哪怕是一点也好？难道你真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听见司徒岩这么说，我连忙解释到，虽然司徒岩经常让我生气，让我哭笑不得，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他。
　　司徒岩不说话，静静等着我往下说。

　　“我不讨厌你，从小我就不讨厌你，我并不是随便的女子，可是，可是，”我话语微顿，稍微有些红了脸：“自从我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小哥哥时，和你相处，我就没了顾忌与防备。我喜欢和你同榻而眠，你的怀抱让我很安心，很温暖，我喝醉了的时候，你那样照顾我，还帮我用内力调理身体，虽然很霸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教我心法剑法，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以前不吃肉，却细心地在客栈给我点了一桌子荤菜，我怎么能不感动？我的病好了以后，你带着我日夜兼程，往潼阳镇赶，可你却尽量让我过得舒服，甚至还给我带了牛肉，拿了斗篷，我怎么会讨厌你？这些日子，如果不是有你在，我自己该怎样度过伤心的时候？”我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司徒岩已经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了这么多的回忆……
　　“你当然不会讨厌我，云绮，你是一个执着的人，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所以，忘掉林宇毕竟需要一个过程。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找你你，也许，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现在，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了！”司徒岩又说到：“但是现在也不晚，云绮，为什么不试试呢？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你的心里已经有一点喜欢我了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不拒绝那个吻了！”
　　那个吻，那个并不温柔攻城略地的吻……没有选择拒绝，是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位置吗？

　　“你看，连你自己也在怀疑了吧？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忘记林宇，怀疑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司徒岩见我犹豫，又说道。
　　他话中的两个怀疑，让我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心……
　　可是，就算我怀疑我能不能忘掉宇哥，就算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司徒岩，我有勇气和司徒岩在一起吗？

　　“我们，真的可以吗？”
　　“我们当然可以！”
　　“可是，”我说出心中的担忧：“你是司徒岩，我是向云绮！”或许，这才是我最大的担忧，我是向影庄的庄主，向云绮，而他，是昊月门的一门之主，司徒岩，我们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就算我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可我不能为向影庄带来麻烦！
　　“那又怎样？时间的事情，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现在这样，下一刻，可能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们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我们只享受我们的幸福就好，关别人什么事？”司徒岩笑着说：“何况，真正在意我们关心我们的人，一定会希望我们得到幸福，并且帮助我们得到幸福的！”
　　是啊，真正爱我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况且，现在的向影庄，岂是能被轻易就打到的？的确是我多虑了！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答应司徒岩，除了向影庄的责任需要承担，我还有家仇未报，我还有恩怨未了，我还是没有勇气在接受了宇哥成亲的事实之后，这么快就和司徒岩在一起。况且这次出庄，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活着回来……
　　一个连自己明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会轻易对别人许下长相厮守的承诺？
　　“我懂你的心意，也明白你的意思，”我对司徒岩说道：“可你到底为了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你当然值得！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因为当年你变着法子的逗我笑，因为你把你最爱吃的绿豆糕送给我吃，因为你不顾危险去摘那朵悬崖上的花只为了让我开心，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因为当年你也和我一样，明明弱小却假装坚强，因为我答应过要娶你，因为我见不得你受苦，这些理由，够吗？”司徒岩说出一大堆的为什么，给了我一大堆的理由，听得我不知所措。
　　原来，他有这么多的理由和为什么吗？
　　“最重要的，是你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温暖与牵挂，所以，现在，换我来爱你，换我来给你我的温暖与幸福！”司徒岩又说道。

　　我看着司徒岩，原来当年他不是孩子气，也不是开玩笑说要娶我，他竟是真的把我放在了心里吗？一直到现在？
　　“可是你可以等等我吗？等我的心静一静，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答复的！”
　　我只能这样对司徒岩说，毕竟我真的需要时间去忘记宇哥，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他我要报仇，不能告诉他我不知道自己明天是生是死，我不想他担心，更不想他搀和到我的仇恨中来，必竟，这是我一个人的仇恨。

　　“好，”司徒岩略有失望的答应我的说法：“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答复，等你忘掉林宇，向云绮，你今生注定是我的女人，你是逃不掉的！”
　　听他这么说，我露出鄙夷的神情，前一句话还像是那么回事儿，怎么说着说着又露出那副霸道的嘴脸来了？
　　“那可说不定，没准儿我就不嫁人了或者嫁给别人，你能不能别那么狂妄自大？我就看不惯这人那嚣张的样子，故意气他道。

　　“呵呵，没人敢娶你的！谁敢和我司徒岩抢女人，不想活了？”司徒岩继续他的狂妄自大，随后仰身靠在椅子背上，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云绮，今生我们在注定了要在一起，这是你我的宿命，逃是没有用的，你还是乖乖就范嫁了我吧！”
　　说完，也不理会我，神游太虚去了，他不是个经常发呆的人，此时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今生我们注定要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宿命？我好笑的看司徒岩，呵呵，这人不但猖狂，还迷信……
　　可就是这样的司徒岩，的的确确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安心。
　　如果和你在一起，是今生的宿命，那么，在经历了这番生死之后，如果我还有命活着的话，那么，我们就试着在一起，慢慢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