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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陈斐,许是该叫他司徒斐了。
      是的,他记起来了,他的名字,他模糊了十年的过去。
      虽然,晚了……

      司徒斐被梦魇住了,不愿醒,不肯醒,不能醒。
      梦里,娘亲柔柔地唤他斐儿……
      梦里,爹带他纵马疾驰留下粗细两串笑声……
      梦里,南宫伯伯拿一串山下集市买来的糖葫芦逗他耍剑……
      梦里,后塘的蜻蜓轻轻听停落在他伸出的指尖……

      可是,一片红色淹没了一切,血与火,杀戮和生存,到处都是呼救的人,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
      没有娘吗,没有爹,没有南宫伯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剩自己,谁,来救救他?
      师父?对,是那个人,是他救了自己,天澜掌门——历无伤!
      如九天上的仙人一般,他说:跟我走吧,从此你叫陈斐。
      为什么呢?为什么入了天澜后如仙人一般的师父除了传武外便对他不假辞色?为什么那些师兄师姐看自己的眼神让人畏惧,难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武功太弱了吧?一定是,师父那么厉害,一定是不满意自己武功太低,所以生气了,那师兄师姐呢?是因为师父生气了所以讨厌自己,一定是!
      师父你放心,斐儿一定会努力练功,不会让你失望的。

      斐儿,为师将这个任务交个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师父。

      斐儿……你是斐儿……长大了……和你娘很像……
      在下陈斐,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斐儿,希望你死得明白些!

      为什么,那张当时看着生厌的脸现在却让他生不如死,那是爹啊,是爹,只是老了许多。
      爹是怎么死的呢?
      是自己杀的,是自己杀的,亲手杀的。
      他司徒斐亲手杀了他爹,司徒莽鹰。
      弑父。

      怎么会,这样……

      司徒斐缓缓睁开眼,他不愿醒来,却不得不醒,因为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让他杀他爹,师父本就知道吧。知道自己是司徒莽鹰的儿子。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感觉到身边有人,司徒斐转眼过去。
      是那个暮白,爹的弟子。
      暮白在司徒斐刚醒的时候已经清醒,或者说,他一直没睡,从昨日司徒斐昏睡在床拽住他衣衫一直到现在,七个时辰有余,不动丝毫。于暮白,这不算什么,彼时为了捉一只火蝎他一动不动卧在大漠上三天三夜,日如炙夜如冰。
      七个时辰,够暮白理清思绪。
      历无伤,也就是厉言,天澜掌门,便是主谋,司徒斐不过一枚棋子罢了,周岚周晴有问题,怕是已经叛教,因为刑烛龙给的消息必是无误。
      现在,便是要从周家兄妹下手,肃清教内。

      “醒了,就起来。”暮白待司徒斐意识清醒道。
      司徒斐眨了眨眼,掩下心中悲戚坐了起来,第二天了么,这人怎么还没走?
      司徒斐奇怪的看暮白却是看到自己紧紧抓住暮白衣衫的手,立刻松手,面上却是一红。
      衣服都被抓皱了,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司徒斐撇撇嘴,不就抓了你衣服么。自动忽略了暮白被留在这的原因。

      司徒斐醒了,暮白也不再留,转身便走。
      司徒斐愣住,喂,就这么走了?不是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吗?我,已经想起来了啊!
      “喂,你去哪?”暮白顿住步子,道:“莫要离开巽殿,衣服下人会拿过来。”语毕,走了。
      司徒斐抓了抓被子,这人真不招人待见。
      不多时,侍婢捧来衣服,竟是一身素白丧服。
      司徒斐双眼一红,撕扯着穿戴起来,惊得侍婢立即退出巽殿。

      暮白知道司徒斐想起了以前的事,因为那声声痛苦的梦呓。

      刑烛龙单膝跪地“主上,已查明,周家兄妹叛教,内奸二十一人,离火堂十四人,风雷堂五人,刑堂两人。”
      暮白眼神微寒,刑堂都夹带进来了么,旋即道“离火先除十一个,风雷,刑堂肃清。”
      “是。”
      “将周家兄妹关押,暗堂易容混淆。去吧。”
      “是。”

      司徒斐出了偏房,抬脚踏出巽殿,想了想却又转了回来,就当给那人一个面子,只在巽殿里转转好了。
      不如?去暮白房里转转?爹的弟子呐,该是爹看了极是顺眼的吧?
      这些年,也是这人在爹身边跟随了?
      明明,应该是我的位置啊!
      司徒斐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泛酸,更多的是疼,令人窒息的疼。
      爹……

      巽殿正室,东西并不多,矮几,长桌,床,一望便知此间主人有多麽无趣。
      司徒斐走到长桌前,桌上还有一张未写完的书信。
      我只是看看那个人的字,不看内容。司徒斐想着拿起了书信,转而又想到,哼,是他自己不收好,我看看又怎样。
      这字……司徒斐皱皱眉,他当然知道字可反映出一人品性,就算他与暮白不是很对付也知道暮白的厉害。
      但是,这字……司徒斐笑了,虽算不得多难看,却真是一点也不好看啊!!
      噗……如此不凡的人,却写了一手如此平凡的字,想想真是好笑……
      司徒斐笑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干咳两声,接着看那信。
      信头只有一字——燕。
      燕?必是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子,司徒斐转着眼睛点点头,似是给了自己肯定答复。接着往下看,只有短短几句,大意是,若所托之事还未查到便不必再查,暮白会自己想办法。
      查什么?司徒斐想了想将那信放于桌上,查什么管我什么事啊……转回偏房床上仰面躺倒,还不如多睡会,养好伤……暗暗握拳……

      暮白,刑烛龙走入刑房,周家兄妹已分别关押,外面站着两个守卫,身属暗殿。
      暮白左手一划“散”,两人应声不见。

      与那日司徒斐被囚时一样的囚室,一个人被吊在墙壁上,衣衫染血,神情萎靡,是个女子,无错,便是那周家周晴。
      暮白微一眯眼,一瞬适应昏暗,也不管刑烛龙还在适应,抬脚走进周晴囚室。
      周晴是醒着的。
      暮白看着周晴,只是看着,没有压迫,没有怒火,没有失望,就这么看着。刑烛龙默默站在暮白身后,亦不多话。
      周晴抬头,只一眼,情绪有些不稳,叛教,她死都不会,那是养她长大的地方。但是……
      一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没有人说话,仿佛一切已被定住,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没错,因为暮白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周晴咬了咬嘴唇,浑身冷汗尽冒,衣衫也已湿透。
      “周岚被历无伤抓去了。”声音有些发干,嗓子仿佛被人掐住一样,多一句也说不出来。
      暮白看着周晴的眼睛,一字一句“所以,你助他,杀我师父?”
      “我没有!他只说要乱你成亲,没想到,我没想到……”周晴双眼通红,眼看便要落下泪来。
      “神鹰教不留叛徒,你,可有遗言。”暮白看着周晴,没有情绪,从一开始就是看死人的眼光。
      “主上”刑烛龙单膝跪地。
      暮白微微侧身,眼神如针芒一般扎入刑烛龙心底,“你这是,要求情?”
      刑烛龙心中微寒,仍是挺直了脊梁抱拳道“周家兄妹是教内养大,若不是历无伤以周岚性命相胁,周晴断不会叛教。况,周家兄妹乃离火堂主,现下教内动荡,不宜杀之。”
      暮白目光微敛,他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养不熟的狼,暮白从来都是宁可杀之伤筋百天,也不放任留有后患。或许,暮白处事依旧甩不脱大漠上的习性。但是,刑烛龙亦是与周家兄妹一起长大的,处置了周晴,在这节骨眼上却是不好再出差错。
      “给你活命机会,明日与我南下。”
      “是,主上。”周晴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竟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心中感激向暮白和刑烛龙颔首。
      刑烛龙面色微暗,周晴未死是怕动摇了神鹰教根基,自己是真正顶撞了主上“谢主上。”
      司徒斐缓缓行功,暮白已解了他身上穴道,此时他正修复经脉。
      脚步声兀然出现在巽殿偏房外,是暮白,他刻意放大自己的脚步声怕惊了司徒斐练功,真气走岔可不是闹着玩。
      司徒斐收功,他内伤本就不重外伤也只是皮肉之伤,现下已好了个七七八八。

      司徒斐自床上一跃而起,抬手便直击暮白面门,暮白刚进巽殿听见拳风,向左斜跨一步避开。
      没杀气,这是暮白第一想法,未及回身右侧风声更近。
      司徒斐得势不让,抡起一脚踢暮白腰侧,暮白回身一脚将司徒斐震开,左手成爪取司徒斐咽喉,右手格开司徒斐一击顺势握住小臂一拨一拧。
      司徒斐失了重心却越打越拼命,拼着受暮白一击也打了暮白一掌。
      两人你来我往,出招狠戾却都似商量好一般没有带丝毫内力,拳拳到肉。
      都是不肯轻易露出心事的性子,司徒斐失去亲爹,暮白失去师父,纵使知道是眼前之人所杀,也不能报复,原因,杀师父的正是师父所寻,骨肉至亲。
      没有怨怼,终是不可能……
      没有怨恨?不,司徒斐只能恨自己,是自己杀了爹。
      所以,两人诚心发泄倒也顾不了许多,打红了眼。
      暮白一丝理智尚存,司徒斐却是心魔缠身不可自拔!
      终是,暮白一把将司徒斐掼倒,扣住咽喉一语不发。
      司徒斐目眦尽裂怔怔流下泪来,动也不动。
      暮白收手起身,司徒斐却并不站起反而逐渐缩成一团,由低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声音之悲恸令人不忍。
      暮白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左拳握得骨节泛白,青筋崩出。
      良久……
      “不疼,就别哭了。”暮白从未安慰过什么人,也从没人安慰过他,所以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样的司徒斐。他知道,司徒斐不是因为被弄疼了才哭成这般,但他知道,借这样发泄,司徒斐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难过,甚至,绝望……
      便,随他吧……

      司徒斐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脸,也不看暮白径自爬起来向床去了。
      知道了他目的地的暮白一把拽住司徒斐,皱眉道“沐浴。”
      司徒斐虽难过,也是省得暮白说的不错,便由暮白招来侍婢倒好水沐浴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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