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浅兮照玉楼》雨意微浓

3、第三章

　　阴雨也有过去的时候，上午的时候地面还潮湿着，小雨才止住，地上的水积在园中平滑如镜，映出落叶梧桐，悲秋之痛。
　　午觉醒来，已经能看到大好的阳光毫不吝惜的洒下来，和屋内的阴冷仿佛是两个世界，那些梧桐树叶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金黄，叶子得了阳光，又才沐了新雨，煞是养眼，叫人的眼睛里都满溢出金秋唯美的阳光味道，忍不住让人喜欢，想要投入阳光的怀抱。我伸了一个懒腰，很满意在这样的深秋邂逅阳光。
　　我起身想出去走走，就命回暖替我更衣，身上的病号服也穿了几天了，惨白惨白的，看着越来越好像自己病了一样，尉迟浅兮的衣柜里只有几件式样简单做工粗糙的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大家闺秀的行头，料子是普通的布料，式样一般而且单薄，全是暖和天气穿的薄衣，不御风寒，只有两件厚衣服，一件是绿锦面碎花夹袄，约有五成新，是这里面最好的衣服了，一件是鹅黄色绣有白色荷花的短袄，旧旧的样子。
　　看了一下，我找了一件藕荷色上衣换上，再选了那件绿色的碎花短袄子，配上藕荷色长裙，虽然都是些旧衣服，但是还算好看。
　　看着回暖纤巧的手穿过我的长发，手执散发着香气的木梳，熟稔的把我的头发侧拧起来固定成简单的随云髻，然后打开梳妆台的小抽屉，我看了看里面的几件首饰，一支玉钗，成色一般，有一只僵硬的蝴蝶，一双银耳环，缀着小小的珍珠，还有一支银簪子，一头雕成弯曲的有齿的样子比较别致一点。我指了指银簪子说：“这只好。”
　　回暖取了银簪为我插上，再别上两朵小小的新摘的腊梅，一朵红色，一朵黄色，一边梳头一边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梅园的花开了好些，这是新从那里摘来的，小姐以前很喜欢去梅园踢毽子，小姐是踢得最好的呢，其他小姐都比不过。”
　　我想起来问道：“其他小姐跟我的关系怎么样？怎么不见人来找我呢？”
　　回暖支支吾吾的说：“小姐跟其他的小姐的关系很融洽。可能是最近忙着给二夫人成为正房的大典，所以大家都比较忙吧。”
　　没想到二夫人就要扶正了，以前回暖提到过二夫人，说二夫人是九王爷膝下唯一儿子尉迟翰的生母，而本尊的哥哥尉迟翰常年镇守边关，很少回京，据说是一位让京都闺阁女儿仰慕的美男子。每次提及浅兮母亲的死因，回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是在一年前过世了，本尊的母亲的死因看来是个避忌的话题。
　　对着镜子满意的一笑，我对回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回暖低头应了一声，脸上隐隐的有一点担忧之色，我狐疑的回头看她，只见她却回避我的眼神，像是心虚似的只顾把玩手上的梳子，我忍不住问：“回暖，你怎么了？不想出去走走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不，我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才好，怕出去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我微笑着说：“没事的，天气这么好，不出去可惜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犹豫了下点点头，我们一起下了楼，一直没有出门，得出门去探探环境才好。
　　我们沿着木制水上回廊走着，晴朗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潋滟碧湖如同宝玉，水光反射在回廊上，回廊上面画了彩色的装饰画，有山水，有人物，有花鸟，红色的瓦顶上面停着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水中欢快的鱼儿与之相得益彰。
　　走出回廊，迎面一座怪石，如同七旬老叟佝偻着腰，旁边的的草色衰败枯黄，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于是我们很快的走过怪石。
　　后面是一个小花园，花园有一弯小小的浅溪，水中悠悠的水草之中，几尾漂亮的锦鲤自在游动，中央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有可供人休息的椅子，四周是一些长青的树木，松柏之类青翠依然，阳光如同新妆，让这些植物清新无比，不美艳却叫人能百看不厌，花固然娇媚，叶子的清新也是那么让人心生爱怜。却说这亭子，顶上的琉璃瓦鲜艳好看，四角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动物，有飞禽，有走兽，不过花园里并没有那么多活的什么走兽，漂亮的鸟儿却不少，叽叽喳喳的，在各处的草丛树洞里钻出钻进的，甚是热闹。花园的一边有两个月洞门，一边的门旁有一株红色腊梅，一旁的门边是一株松树。这两个月洞门不知道通向哪里？梦璃想先熟悉地形再说。
　　梦璃带着回暖走了过去，想去亭子中坐一坐，才坐下，回暖却站着，我招呼她也坐下，回暖一个劲的摇头说不，我也就不好勉强了，只得自己仍旧坐了。
　　这时花园一角的月洞门处，一丛红色腊梅处，缓缓的迈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姿，窈窕的身段，走起路来罗袜生尘，红色锦缎的精美上衣配了月白色的簇新夹袄，衣服上面有精美华丽的绣花，边上镶着一圈白兔毛，下身是红色的飘逸长裙，梳了高高的发髻，右侧一边留了青丝，头上两只成色极好的碧玉钗，恰到好处的妆点了红衣，年约16左右，桃花气色，下颚微微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秋水剪瞳中盛满了傲气，很是娇美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两个仆妇，衣着也是不凡，丫鬟均是绿色的绸缎衣服，容貌也清秀可人。
　　回暖看了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自己抢到前面，急急的行礼：“给四小姐请安！”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小姐尉迟娉婷，人如其名，这就是自己是妹妹了。于是我对她笑着说：“妹妹好呀？”
　　她的下颚还是那样抬着，斜着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微蹙了一双好看的眉，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也走到亭子里，其他的丫鬟仆妇也没有对我行礼，只是跟着主子进了亭子。
　　她的丫鬟中一个穿得略比其他丫鬟好些的女孩子，下巴尖尖的纤瘦女孩子赶紧上前用干净的衣袖拂了拂亭子的座位，坐回过头献媚的对主子一笑：“小姐，请坐。”
　　娉婷迈着小步子，斯斯文文的坐下，看她爱理不理的态度，我想也许是本尊得罪了她吧，可是这位四小姐的排场，跟我这位三小姐的一比，大相径庭，我的穿着却还不如她的丫鬟。回暖却是好像瞒着我一样，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比如都是王爷所生，却又有很多的不同，她是不愿跟我提起的。
　　娉婷看了看四处的景致，也不理我，就对刚才那个尖下巴的女孩子说：“绿雅，这里挺清净的，今儿个我想在这里抚琴娱乐一番，但是不想要闲杂人等打扰。”说着似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
　　那个叫绿雅的女孩子接话到：“小姐说的，奴婢马上去办。”
　　这时候她对着我说道：“三小姐，我们四小姐说了，她想在这里抚琴，怕打扰到二小姐您的清净，还是请您先回去休息，又或者去别处转转吧。”
　　我一愣，想不到这么不给面子，好歹我也是三小姐，于是说道：“四小姐抚琴？我正想听听呢。”
　　这时候绿雅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只见那个高高的下颚一直抬起的娉婷，一个眼神射向绿雅这边，这时候绿雅沉吟片刻，只好又转身对我说道：“三小姐，你身子骨弱，不适宜久在寒风中呆着，回暖姑娘，你还是送你们家主子回去吧。”
　　回暖的头埋得低低的，很是怯懦的样子，也低声回了一句：“小姐，您身子还没好，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这时候心里一个郁闷，凭什么我要让你呀，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说道：“无妨，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会嫌妹妹打扰到自己呢。”
　　这时候，娉婷终于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仿佛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打量了半响，对我凉凉的说道：“妹妹我今日定要在此抚琴一曲，姐姐素来不爱听曲子，可别扰了姐姐清净，还请姐姐先回吧。”声音到是如银铃一般，只是那话语中隐隐含着不屑，让人很是不爽。
　　这一时间，场面就有点尴尬，我是走或者不走，如果我走，显得我多么好欺负，如果不走，她又一个劲的赶。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这个尉迟浅兮如此不受待见，但是我现在就赖在这里，她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我微微一笑：“姐姐不过就是想听妹妹的琴艺有没有进步而已，妹妹不会怕姐姐笑话吧？”
　　娉婷微蹙了秀眉，看着我说：“姐姐上别处听曲儿去，当妹妹是卖艺的女子吗？”
　　我被她一句话问得噎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候她身后的两个仆妇在得到主子的眼色后，上前来对我说：“三小姐，天凉，让奴才扶您回去吧！”
　　回暖这时候还是不说话，这小丫鬟胆子也忒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