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缠绵（原名《重生记》）》蒲

24、艰难

　　已是深夜，这个城市仍旧是一番灯火辉煌,人们在这样的时刻欢乐或是安然入睡。但在医院这个苍白素寂的地方，从来就不允许微笑。
　　急救室的灯光一闪一闪，在惨淡的长廊里显得尤为刺眼。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散在稀薄的空气里。
　　安子离微微扭头，僵硬的脖子有被扭碎的痛感，但他却始终皱紧眉，目光看向已经在坐位上垂头凝固了几个小时的路奇，凝重的面庞上显露出一丝担忧。他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终究选择了沉默。
　　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忽然，灯灭了，众人的心一跳。急救室的门开了，他和路奇急忙围上去。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在他们问之前就开口了。“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听罢，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因医生的下半句话又吊起心来。“不过...”医生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忍心地叹息道，“病人有大面积的烧伤，可能会留下伤疤，而且...”安子离心中一凛，急忙追问道：“而且什么？”“而且病人的左半张脸已经严重毁了，除非移植皮肤，否则将永远不能恢复。”
　　安子离一惊，感受到旁边的路奇身子颤了颤，但仍沉着地问：“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吗？”医生点点头，路奇已经冲了进去，安子离也紧跟在后。
　　顾明晓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还陷在昏迷中，周身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显得毫无生息。
　　安子离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与难过，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顾明晓还语笑嫣然地在他身边又蹦又跳，一副活波的样子，现在却已经不省人事的躺在这里了。他微微握紧拳头，无声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明晓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如果她醒来之后，不知道有多伤心。”身旁始终沉默的路奇突然开口道，声音平静。安子离微微动容，偏过头去看他，却看到有晶莹的液体滑下脸颊，他浑身一震。
　　路奇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很欢快地冲我笑，我那时就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真爱笑。”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了，我就渐渐喜欢上她了。可是后来你出现了。”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言语。
　　安子离终于懂得了，他蹙了一下眉，开口道：“我和明晓...”“不用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路奇像被抽干力气一样，颓废地打断他的话。目光始终凝望着病床上的顾明晓，神情悲伤。
　　这份迟到了太久的告白，却终究是迟到太久了。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守在病床边照顾明晓。
　　清晨，明晓还没有醒，安子离早早地醒了，看了看一夜都没有合眼的疲惫的路奇，想想就算劝他也不会回去休息的，于是犹豫片刻，下楼去买早饭了。
　　城市清晨的空气带着清新脱俗的气息，裹挟着周围早点摊不同的味道，这才让安子离感到了一股生活气息。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买了一些小笼包，掏钱的时候去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疑惑地掏出来，原来是那张名片。他立即就想起来了那个金发男人，心里忽然有了股异样的感觉，但只是回了一回神，他便重新把它塞回去，没有多想。
　　提着早餐回到病房的路上，他突然有股充实的感觉，不管怎样，一定要治好明晓，一定要。
　　怀揣着这样坚定的信念，他的步伐有些急促。但在走到病房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从病房里传来的混乱的声音，心里涌起一些不安，他立即疾步走进病房。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带着哭腔的喊声响彻整个病房，醒了之后的顾明晓紧紧捂着脸，将身边的东西都挥落在地上，不肯让任何人接近。路奇站在病床边，固执地不肯闪躲，只是温柔地叫明晓的名字。但明晓始终背对着他，像只浑身竖刺的刺猬，不肯接受安慰与怀抱。
　　安子离眼见地瞥了瞥地上破碎的镜子，放下早餐，对周围的护士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们来就好了。”拿着针管的护士们犹豫了一下，看着安子离俊美的脸庞，脸红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顿时，病房里只有顾明晓呜呜的抽泣声，无助又绝望。
　　安子离向前走了几步，温和的开口道：“明晓，怎么了，是不是路奇又欺负你了？”话还没说完，顾明晓就激烈地往角落里缩，抗拒的哭喊道：“不要过来！你们都走啊！走开啊！呜呜......”路奇哑着声音，痛苦的喃喃道：“明晓，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安子离顿下脚步，又缓慢地走近，轻轻怕打着包裹着顾明晓的白色棉被，温柔地絮絮叨叨着，顾明晓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露出裹着厚厚的纱布的脑袋，嘤嘤的哭泣着。“乖，明晓，先吃早饭好不好？”安子离温暖的声音仿佛给了顾明晓安心的力量，她抽泣地点点头。旁边始终沉默的路奇急切地把早餐递了过来，想说什么却只是抿抿唇。
　　气氛变得寂静下来，只是充满了早点洋溢的香气与抽泣声。终于等顾明晓吃完了早饭，安子离扶顾明晓躺好，掖了掖被子，摸摸她的头，笑容温暖，“睡吧，明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然后回过头关切地对路奇说，“路奇，你也吃点早饭吧，我去叫护士收拾一下这里，明晓就拜托你了。”路奇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安子离，缓慢而坚定的点点头。安子离走出病房，关门前瞥见路奇温柔地轻抚着明晓敷着纱布的脸颊，微愣一下，然后安静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