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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惊世难说,骇俗难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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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叶半夏】
原来他对我的好从来都不是偶然,只是那份深隐着的情感我竟从不曾发觉。
腿似被抽去了力气。我倚着墙,耳边响起方俟锦最后的话:“我不在乎。”胸腔中似有一种无法排遣的压抑与痛楚。
猛一转身,却发现方俟锦与白狐狸正站在我身后。
“墨大人,不知此事你在此何为?”狐狸一改往日嬉笑,面色凝重。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听得方俟锦一声叹息:“你可都听见了?”
“臣,臣实属无意。”我急忙跪下,将头埋低,不敢直视那似乎带着热光的眼睛,仿佛一看便灼得心生疼。
“墨大人,既听见了,不知对圣上纳妃一事有何看法?”狐狸步步紧逼。
“臣不敢妄加断言,此事关乎社稷······”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害怕,似是难以割舍。
方俟锦似乎察觉,忽地声音拔高:“无关社稷,微瑕,我只要听你如何说!”
“圣上!”狐狸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眼中暗藏担忧。
“子慕,你先退下。”方俟锦平了平心静,挥手便道。
走时,狐狸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眼,饱含多少怜惜,多少叹息。
“微瑕,没人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方俟锦满是期待地看着我,顺势用手将我扶起来。我顺着他的手臂,缓缓迎向他的目光。
多年了,这目光还是一如当初那般明澈,那灵动的眸中似有另一番世界,晶莹着,打破世界的繁杂。
“嗯?”他抓着我的手臂,语调中充满了孩子般的期待。
“臣不知······”语落,我又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直视那双眼。
他抓着我手臂的手渐渐放松,没有了力道:“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愿说?”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无奈。
“臣不愿说。”我回答出这句,竟是万分地难受。
我迎上他的眸子,那满噙炽热的眸子,似乎在等着一个号令,便可解救万人于水火。
“微瑕,我知道,你是对我——”方俟锦话未说完,我便道:“臣不愿说。臣知圣上心有所属,但一切应以江山为重,切不可因此而乱天下之序。臣恳请圣上纳妃。”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臣恳请圣上纳妃。”
方俟锦的目光顿时抽空一般,时间在那一刻静止,那张清丽的容颜,深深烙进我的眼中。我无法知晓他此时的痛楚,只是依稀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那眼眶微微发红的印记,也在这一刻显得伤痛莫名。
空气中似是流动着我方说出话的决绝。我明知道,眼前这与我一同长大的男子,对我有情意。
往日的药罐子总是跟在我身后追赶,从来都是我在前面,永远看不到后面的他,永远看不到他为了追赶一个追不上的人面露难色,气喘吁吁。
建元三年,先帝驾崩,年幼如他竟在一片朝臣的质疑声中走向了大殿顶端。他转身,一挥衣袖:“朕将引江山共创万世辉煌。”霎时,天地失色,天下所有的光辉仿若集于他一人之身。
他是圣上,他要担起苍生,他不能总是我身后的小药罐子。
朝内,宦官乱政,姜民公以其绝大的资产在朝廷建立起一势浪潮,方俟锦以其书画惑于百官,暗修文政德治,时而咳血于娟。太医将布绢拿与我看,焦急中不免发问:这可如何是好!
方俟锦,你于江山之责,我都看到了,你于阿漓之情,阿漓此生怕是不能回复了。
许久,方俟锦转过神来,对我的目光渐渐暗淡,遂化为凌厉:“朕依你,即日纳妃!”而后慢慢变得冰凉,“微瑕,没想到你我竟疏离到要以君臣相称。”说着自嘲地冷笑两声。
“臣祝圣上觅得良偶,终成佳缘。”
方俟锦冷笑一下,重复道:“佳缘?好!朕决不负爱卿厚意,即觅良缘修百世之好。爱卿,可满意?”方俟锦的眼中亦是讽刺亦是绝望。
“臣惶恐!”沉寂了好久,“臣有一事相求。”
“微瑕你知道,我从不拒绝你,无论何事,怕是舍了命我也会护你一世安好,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臣欲借观星台上的白玉初鼎一用。”
方俟锦的眼神一时停滞,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要此何用?”
“臣不便告知,但求一借,救人之需。”
“罢罢,即便是再多重要,也抵不上你于我万分之一!”语毕,长叹。
“来人,传朕旨意,即日选佳丽三千于明德宫内,朕将亲自选妃。谨以墨卿之良策,特赐白玉初鼎一台。”
门外宫人记下,匆匆离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愈加空寂。不经意,方俟锦已将走出门,顿了顿,回眸:“微瑕,于你,纳妃一事我已奉行。此生,你明我意即可。”
望着方俟锦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感慨万千。虽是此情难为复,但至少采香有救了,得赶紧回府领旨救人才是。
回到府中,阿萦早已不知去向。
至前厅等待,未几,便有宫人携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嘉左相墨雨漓良谏之策,特赐白玉初鼎一台,及朕亲笔书画一幅。钦此。
接过御赐之物,便打开书画——一幅江山烟雨图,意境寥远、深阔,却隐含惆怅悲情之感。
画的右上角题了四句诗:江山万代,笔墨春秋,流云似锦,非雨不离。
“流云似锦,非雨不离”,我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闭上眼,心似乎忘记了跳动,满满的只是疼。
方俟锦,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