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隔墙有耳》呆塔

1、有人死了，有人倒霉了……

　　“啊月……啊月呢？”尖细的声音一路吼，脚步声也一路响，听着上气不接下气，又急又焦燥，一路上宫娥太监们都摇头加幸灾乐祸，看着个白净脸皮儿的小公公跟只麻雀似地上窜下跳找啊月，一个个都忍笑不已。
　　不过那心急地找着人的小太监可笑不出来。
　　因为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常淑妃被人害死啦！
　　唉，别问我常淑妃是谁，因为这是举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儿。
　　常氏采女，江南苏州人氏，永鑫十三年入宫，十四年封淑妃，十五年薨，年不过二八。
　　她原本是可以做皇后的。就在今天，可惜……红颜薄命。
　　再说啊月。
　　啊月这妞，进宫还不到三个月，三个月前，常淑妃被诊出怀了龙种，于是求了皇帝让她回了一趟娘家，也就是江南常府，再之后，就带回了这么个丫头。
　　其实吧，小勺子一直以为，常淑妃这回遇害，啊月这妞得负泰半的责任，所以，现在他找来了。
　　对了，那一路叫着‘啊月，啊月’的小太监，就是小勺子了。
　　小勺子在宫里呆的年岁久，年前才被调到常驻轩做事，恰巧就比啊月早了那么三天，不过他很有眼色，人也机灵，所以淑妃娘娘一死，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啊月。
　　当然，他不是怀疑娘娘的死是啊月所为，他只是想说，若是啊月这个专从常府里头带进宫来的心腹丫头再称职一点点的话，或许娘娘便不会死。
　　是的，啊月这丫头，三天里有两天是不见人影的，剩下的那一天她倒是围着娘娘转了，且不知从哪搞鼓了新鲜玩意儿一个劲地往娘娘眼前晃荡，小勺子有时候就忍不住会想，这妞其实是想自个儿玩呢吧？
　　啊月是不是想着自个儿玩，这事儿只有啊月自个儿清楚，不过她都失踪两天了……按道理，今儿该出现了……
　　“小勺子啊，我刚刚看到啊月去了冷泉宫……”有个声音喊了一嗓子。
　　“啊……谢谢云姐姐。”
　　冷泉宫就在常驻轩的隔壁。小勺子惦量了下，道了谢便赶紧朝冷泉宫跑。
　　冷泉宫无主，因为原本打算要迁进宫的常淑妃遇害了。
　　小勺子在宫里转了许久，却是没见半个人影，就在他以为啊月那妞早离开了，要放弃的时候，听到哼哼唧唧……不该在白天……呸呸呸，是不该在这无人的宫里出现的声音……
　　哼哼唧唧……嗯嗯啊啊……
　　小勺子胆子大，瞅着左右没人，便寻着声音去了。然后在冷泉宫屋顶瓦面上看到来来去去打着滚撒着泼的啊月。小勺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
　　敢情啊月这妞思春呢。
　　“啊月，啊月！”小勺子站在底下大喊。喊了好几声，那叫啊月的丫头总算听见了，趴着屋檐往下望。
　　“小勺子啊，你找我？”
　　小勺子点头，看着还赖在屋顶没打算下来的啊月猛招手：“啊月呀，常妃娘娘死了啦……”
　　“……什么？”
　　“常妃娘娘死了。”小勺子再道。
　　总算听明白了的啊月，很给面子地‘哎呀’一声，从屋顶上滚了下来，跌了个狗吃屎。却连呼痛都来不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着小勺子的手就问：“真的死了？”
　　小勺子眉头一拧，心道这啊月的语气怎地好像知道这常妃会死似的？
　　“死了，遇害身亡。”
　　“遇害？”啊月愣了愣，然后眼珠子一转，再问：“怎么遇害的？”
　　小勺子脸一拉：“我咋知道？”
　　“不过昨夜里常驻轩好像是闯进了刺客。”
　　“刺客？”啊月心一跳，直呼冤家啊冤家……
　　“刺客。”小勺子点头，拉着啊月就往常驻轩跑，边跑边问：“你昨儿都在冷泉宫？”
　　“是的呀。”
　　“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这冷泉宫离常驻轩这么近，指不定看到了呢。
　　“没有！”
　　小勺子顿了顿，啊月这个‘没有’答得太干脆太快，让他不得不怀疑……
　　“真的没有？”
　　“你问那么多干嘛，老子说没有就是没有！”啊月气着了，甩开小勺子的手——脚尖一点，飞奔而去。
　　小勺子心里纠结得很，据他所知，啊月的本事挺大……昨夜有刺客进宫，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甚至……甚至……
　　小勺子心里有了些想法，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脚下稍稍迟疑了些，但还是跟上了。
　　啊月脚程快，冷泉宫跟常驻轩本就离得不远，所以她赶到那里的时候，慎刑司的人也才刚到。
　　常驻轩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大片，皇帝黑着脸坐在殿中榻上，拳头捏得死紧，看到啊月进来，脸上神情稍稍变化了些，却没多说什么。
　　常淑妃死在内殿床上，仰躺着，双目圆瞪眼珠子突出眼白充血，衣裳半敞雪白丰满的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腹上插着一柄刺。
　　啊月瞧了瞧，总算知道为什么小勺子这么火急火燎地要找自己了。
　　常淑妃身份尊贵，皇帝怕是不想让那些人看到这女人的死状罢。
　　啊月看了眼站在殿外的慎刑司一干人等，摸摸鼻子退了出来，朝着榻上的皇帝拜了下去。
　　“皇上万福。”
　　“嗯。”皇帝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了下啊月，手指轻轻敲着那榻上矮几，“昨儿去了哪？”
　　啊月低着头，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没敢让皇帝看着她的神情：“奴婢去了冷泉宫。”
　　于是皇帝没话说了。
　　常淑妃这几日本是要搬去冷泉宫的了，着贴身丫头去那边看顾着也无可厚非，不过么……
　　“昨夜有刺客进宫你没发觉？”
　　“回皇上，没有。”啊月答得很干脆。
　　皇帝下意识抬手，却在半途又停了下来，沉下脸喝道：“兰月！你可知罪！”
　　啊月被吓了好大一跳，居然抬起眼来看了皇帝一眼。
　　小勺子这会儿刚跑进了殿，被皇帝那充满杀气的一声喝，吓得双腿发软，‘卟嗵’一声，跪伏在殿外头，抖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啊月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嘴角一抽，也跟着伏下身去：“啊月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的脸于是更黑了，这小子怎地一点面子都不给？
　　“欺君罔上！”
　　啊月觉得脖子上凉叟叟地，这四个字一压下来，脑袋不保啊。
　　“啊月句句属实，绝无欺瞒！”啊月指天发誓，随后眼一眯，抬起头，“皇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从刚进来也就说这两三句而已，哪里欺君了？
　　皇帝让他气着了，手一拍，矮几应声而碎，那木屑弹起，不少砸到啊月身上。
　　啊月身子动了动，最终没有避开。
　　“你是采儿的贴身侍女，册封大典在即，你不随侍左右却跑去冷泉宫？”皇帝喝道，见啊月嘴巴一动，似乎想说话，就又道：“别说是采儿让你去的。”
　　“还有冷泉宫离常驻轩不远，以你的功夫，居然没发觉刺客入殿？”
　　啊月腰背一软，又伏了回去，心里头怨念得紧。这家伙左一名采儿右一句采儿，居然还怀疑自己欺君？白白枉费了自己对他的一番心意。
　　啊月这头一生气，语气也就起了些微的变化：“可奴婢是真的没发觉啊。”
　　榻上皇帝眼一眯，看出些许不同寻常来，冷哼一声，道：
　　“当年能单枪匹马闯进九江十三寨找苍老头晦气的人，居然让刺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你说这事朕该不该信？”
　　啊月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头没提上来，这皇帝，大概是真爱常妃的吧。
　　他原先还不信呢，眼巴巴地乔装打扮混进宫只为了能与他亲近些，可他倒好，竟为了常妃，硬生生在这许多人面前戳破自己的身份……
　　啊月本事极大……不，应该说兰月本事极大，这事儿，别人知道不知道无关紧要，但皇帝却是知道的。
　　兰月思量许久，察觉了皇帝的心思，有些自暴自弃了，垂着头软下声：“皇上有事尽管吩咐……”
　　皇帝在心里惦量了下，这啊月大概是要恼着自己了，不过采儿遇害这事儿，非比寻常，旁的人，他是信不过的，只有这兰月儿。
　　罢了，等寻个良机再哄哄他……
　　“皇后千金之躯，你且去看看……还有，缉凶之事朕交于你。”皇帝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可愿意？”
　　啊月堵着气，很想说你是君我甚至连个臣都不是，哪轮得到愿意不愿意啊。
　　不过必竟，君是君，奴是奴……
　　“兰月领旨。”
　　皇帝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起了身本要走了，却又站立多时，最终一声不吭，起了驾走了。
　　临走时丢了块牌子给啊月。

作者有话说

　　咳咳……新文新人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