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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A无差/CS无差]杀还是睡 ...

  •   “你会责备我吗,安古拉斯?”
      这是安古拉斯栖息在那棵树上的第三个星期九。他背靠着树干,原本睡得极其沉稳。梦境中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从睡梦表里不一的柔软怀抱中挣脱,险些坠落。他轻巧地勾住树杈,倒挂着稳住身形,立刻又坠入了欧兰戴尔清澈的普兰色夜幕。
      天穹的橙黄早已褪去。安古拉斯意识到:由于疲惫,他已经错过了剧场穹顶下的开幕舞。而他不想错过接下来的戏码。他迅速翻转,恢复到正常的姿势,接着脚尖触击树梢,一闪身。属于特殊种族的瘦削身形就消融于渐浓的夜色之中。

      安古拉斯是宫廷里常见的潜伏者,不安定因素,甚至危险分子。然而不同于其他,他得到的是凯伊兰萨的亲口准许,而非默许。
      年轻的王——凯伊兰萨对他的信任从目前来说算的上无穷无尽,似乎也并不在意在他的目光下不着寸褛。
      因此,安古拉斯才能停驻在凯伊兰萨寝宫的窗外,而不被当作刺客当场斩决——如果侍卫捉得到幻影。
      他一跃而上,以背部亲吻窗棂边的墙,轻快地沿着窄小的雕花平移行进。他贴近了紧闭的窗户,贴近了帝国最高规格的隐私,越近,越小心。而后他探出了头,轻车熟路。

      “关于这儿,撒米尔?”
      凯伊兰萨的声音被风泄露。不过,风不总背叛这位年轻的王。作为尽职的守卫墙也阻拦了声音的离去,再无下文。大多数时间,决策对于安古拉斯是副产品。他停止听的尝试,专心向屋里看去。
      正在商议计策的两人在同一张羊皮纸上写画。他们并肩而坐,共用面前的同一小块儿空气,吐息毫不费力就能抚上对方的身体。羊皮纸放在他们共同的面前的桌上。
      安古拉斯发现,他们面对它倾转的角度甚至都很和谐统一。
      他们噙着笑意的嘴唇只要偏转一点儿就能贴到对方的脸颊,耳畔就更别说了。
      便于耳语吗?安古拉斯想。
      凯伊兰萨突然实践了安古拉斯的想法,他的唇凑了上去,同时他分明的手指结骨敲击了羊皮纸的一处。撒米尔闻言执笔停顿,羽笔末端划了个轻巧的圈儿,笑着回了一句。两人相视一笑,凯伊兰萨又忍俊不禁地补了一句。两人进而爆出一阵欢笑。
      安古拉斯缩紧了肩膀。天冷了。只有风在犒劳他的身躯。
      安古拉斯的目光放空。他的头脑里闪过行行文字。坊间流传得不假,欧兰戴尔的王与宰相关系不菲。他们私下的姿态不似君臣,倒亲密无间得像情人。但风流轶事也有不属实的地方,他们不接吻,不□□——安古拉斯还没看见过。但是凯伊兰萨还年轻,年轻到没有王后,也不着急甄选,可等天赐姻缘。这也许意味着他不需要一个伴侣,包括宰相?
      又或者,只是不凑巧,安古拉斯恰巧错过。
      不过这个可能能够排除。安古拉斯有时间,这件事对没有任务的他足够重要,他愿意等,能够等。尽管不愿意看,但如果王与宰相在他眼前拉上帐幕,他也能面不改色。对于蝶族而言,同性之间的肌肤之亲并非值得惊异的事。比比皆是。
      现在,他需要继续谨慎而耐心地等。
      他收回了放空的心思。

      等他再看,凯伊兰萨眉目之间的笑意还未退去,却染上了疲惫的颜色。撒米尔凝重的神色展现了眼下决策的艰难与复杂。这种突变并不少见。
      “凯,我想,还有别的方法。”撒米尔说。
      他们从耳语的状态之中跳了出来。
      “这是目前最好的。”凯伊兰萨回答道。
      撒米尔无可奈何地颔首。他手中的羽笔笔尖一直焦虑地转圈打晃儿。
      凯伊兰萨说道:“越快越好。”
      撒米尔叹息,垂下了头。他的发丝在灯旁摇晃,想与火焰共舞。凯伊兰萨将那一缕活泼的蜜色别回耳后。
      “好吧。”撒米尔妥协说,“别无他法。”
      他从胸前抽出药剂,在火舌上一晃,对光检查。新绿色的双眼透过变了色的液体凝视日渐苍白的凯伊兰萨。
      “我会喝的。”凯伊兰萨保证道。
      撒米尔这才起身,标准地行了告退礼节。他掩住门的前一瞬叮嘱道:“早些休息。”

      灯已经熄灭。旅行者石的光辉下,凯伊兰萨的夜晚还在继续,漫长,无趣,孤独而宁静。窗户忽然洞开。欧兰戴尔的秋风蜂拥而入,而倏然被阻断。
      窗再次紧闭。
      “安?”凯伊兰萨说。他合上书籍。
      月光勾勒出安古拉斯瘦削的身形,为他披上月神亲制的披风。如果窗框是画框,那么他就是被禁锢其中的夜。

      “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凯伊兰萨柔和地说。
      谁也不能从安古拉斯漆黑的双眼中读到什么,包括凯伊兰萨。凯伊兰萨只能猜测。

      “你是来杀我交差,还是来陪我睡觉?”

      安古拉斯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澜,对于诙谐毫无反应。
      “睡。”他说。

      凯伊兰萨的笑意更盛。
      安古拉斯不理睬他的自娱自乐,径自走到桌边旁。
      “已经成灰了。”凯伊兰萨说,“那儿的羊皮纸都是空白,笔也是全新的。”
      安古拉斯伸出的手抵在桌面上,没有再动作,只回过头。凯伊兰萨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眼中依旧是不变的笑意。
      “你要牺牲他们。”安古拉斯肯定地说。
      他就着月光在在空白的纸上书写。笔尖滑动,一张凌乱的草稿显现在笔端。欧兰戴尔的边境界线,村庄,秘道,兵库,井水口,居住人口的详细资料以及部署如同卷轴徐徐展开。
      帝国宰相撒米尔与凯伊兰萨本人的隽永字迹也从笔尖倾泻而出。与之前的一份如出一辙。凯伊兰萨点燃灯,站在他的背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定格。
      “不愧是你,安古拉斯。”他赞叹道,“不过,我并没有打算牺牲他们。”
      安古拉斯看着凯伊兰萨。他漆黑的眼睛里依旧印不进灯火的亮光。
      凯伊兰萨的指尖划过有关金疾风军的部署。安古拉斯摇头,他划出斗篷的形状。法师,是的,法师。
      凯伊兰萨狡黠地说:“他们只是需要冒险罢了。有战士同在,不会伤亡过多。”
      安古拉斯微不可见地撇嘴。才怪。他们押着法师送死都来不及——恐怕这也是任务之一。但他依旧点了点头。除去培养一个法师贵得要命,这个方法并不太经济之外,这是清除双法师时代的余党的最佳方案,非常妥帖。
      荧可能在那。安古拉斯在心中补充道,这一点使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但他并不想告诉凯伊兰萨。
      “你还是睡不着。”安古拉斯扫视了一眼床头。书籍成摞,药剂瓶空空如也。他看向凯伊兰萨。凯伊兰萨失笑,点了点头。小家伙倒是什么都清楚。他想。
      安古拉斯突然执起他的手,温热的气息自接触的位置传来。凯伊兰萨不挣脱,全心任他作用。很快,模糊的疲倦自头到脚缓慢地蔓延。凯伊兰萨的后颈被舒适的枕头环抱,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他从善如流地阖上眼。

      我不会背叛你。
      安古拉斯单膝跪地,注视着床上人,沉默地想。
      更不将责怪你。

      是的,即使全族只余下他和荧——最后的雄蝶与雌蝶,也并不意味着他需要她。即使她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与她繁衍后代。
      所以,不论荧是失踪抑或死亡,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凯伊兰萨全然不必担心他会为了蝶族的命运责备他。这句询问已经是入骨的体贴。
      他并不介意种族的衰亡。由他终结亵渎天空的痛苦也不赖——作为最后一代蝶族。
      他不会责怪凯伊兰萨,永远不。

      如果能够让你安睡,我愿意宣誓。安古拉斯想。灯焰明明灭灭,在他漆黑的眼中闪烁。他清冷平和的声音仿若催眠曲,念出了古老而真挚的契约誓言。
      “凯伊兰萨•珞赛特。我是您暗处的匕首,我是您忠实的蒺藜。我与您同生死,共聚散。我会全身心地相信您,不论您给予我何等程度的信任。我不求荣光,不求财富,不求世俗能够给予我的一切。我愿意守着您,直到您不需要我的那一刻……”
      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好最长的一段话。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A无差/CS无差]杀还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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