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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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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背景设定
·原创人物有
·恺楚感情淡漠向
·命随君出品
都没问题的话就开始读吧。
恶
“我们……把楚子航杀了……好不好?”
恺撒看着眼前的科林斯,他明亮的蓝眼睛里遍布着血丝,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举起写着字的纸的手都在颤抖。每一个字母圆滑漂亮的弧度不自觉地扭曲起来,皱皱巴巴揉成一团摊在那张可怜的纸上。
他感觉到自己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海难的第五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海难只是摧毁了他们大部分的淡水和食物库存,没有其他人员损失,也没有如何伤及到船只。
然而,他们已经在前天吃光了最后一粒面包渣,喝光了最后一滴水。连续两日不曾进食,不曾喝进去一滴水的生活把他们每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人逼到极致。
忘了介绍,这艘船只有四个人。船不大人也不多。船长是恺撒,一位年轻的贵族子弟。轻率地决定了自己远航的志向后便搜罗了三个船员。上船时几乎与日光同辉的金发被微风扬起来,蓝眼睛印衬着一片碧水蓝天,玻璃状的浪花为他的启航做了最好的背景。接下来另外一个人则是科林斯·布鲁克。在航海界算得小有名气,以极佳的运气和对风向的精准把握出名。他年过三十,妻子是个红头发的美人,有一个七岁的,叫多洛雷斯的小女儿。他性格爽朗爱笑,笑声像是童话里的巨人。还有一个则是年轻的杰克·威尔,他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脸上的雀斑都还没有去完,却更早的就随着当水手的父亲在船上讨生活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儿轻浮不大稳重,但他的经验却相当靠得住脚。
在刚刚起航的时刻,科林斯和杰克曾经一起坐在甲板上大口喝酒,互相靠着,高兴地唱着荒唐走板的歌。
“趁着时辰正好,让我们喝吧!”他们齐声唱到,酒沫子飞了一地。
“为了这月色,让我们喝上一杯;为了这大海,让我们再干一杯!”随着酒杯“啪”地碰到一起,更多金黄色的酒液溅到甲板上,映着一片月光如雪。
当时恺撒还举杯回答道:“我们都醉了不怕沉船?”
科林斯摸摸修剪整齐的胡子,得意洋洋地笑着说:“怕什么,我们还有个苦行僧在!”
杰克哈哈大笑着附和:“让我们为苦行僧干杯!”
他俩的笑声让周围的海平面都起了波纹。
那个所谓的苦行僧就是楚子航。一位背景不明的年轻人,虽并不是真的苦行僧但相当严于律己。唯一可确认的个人信息是他是个中国人。杰克信誓旦旦地说他曾经看到过楚子航用那种他们谁都不懂的东方文字写了封信。不过据说很快就被楚子航本人销毁了。他是唯一一个在上船时没有人来送的人。他现在大概在自己的房间,像他们东方人所喜爱的竹子一样孤傲地坐在窗口。
而现在科林斯抬起头,那双曾经周围都是笑纹的眼睛恳切地看着他,姿态卑微。脸上痛苦得筋肉毕现,胡子也有几天没有修过了。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颤动着,一旦发出声音大约就会像撕裂一张羊皮纸那样难听。看唇形是在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多莉,多莉,多莉,多莉——他七岁的小女儿的昵称。他干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银色的项坠里放着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一脸笑意灿烂地象是出航那一天的阳光。和如今的科林斯放在一起好比天使和恶魔。
“……没有亲人……”他潦草地写道,严肃整齐的字母象是活活被人打了一样扭曲,“也没有朋友和爱人……杀了他,吃了他的肉……喝他的血……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恺撒没有点头答应他的建议。他看向海面,鱼鳞状的波纹映着白色的阳光,闪烁地灼人眼球,像他们出航那一天的天气一样晴朗。
大海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狂女人。他想。不可捉摸,无法讨好……谁也不敢妄称说自己征服了大海,正因为她是如此的变幻无常。
远航的志向并不轻率,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只以为他心血来潮,他却明白自己是如何从幼时起就开始远眺大海,想象海的另一边是怎么样的。
那些故事里海的另一端是黄金砌成地面的富饶之国,或者是未开化的野蛮民族……对他而言终点并不重要,那些都是下一次航行的起点。穿越漫无边际的大海才是他的乐趣。
但是现在来谈这些志向却太讽刺了。
“抽签吧。”他写道。不太愿意开口让粗哑的声音破坏他每个圆润的音节。然后再也没有去看科林斯一眼。
没有得到同意的科林斯离开了船长室,无力地拖着身体勉强行走的声音像是拖着尸体。
“晴。”他在航海日志上面写到。“软风,能见度高。”他再一次地确认了外面的天气不会再有变更,然后继续写道:“科林斯建议我们杀了楚子航。我建议我们抽签决定。”
笔划下来的痕迹像他的喉咙一样干涩无比。他的字迹还是那样漂亮优美。在最后一个句号那里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们必须得杀一个人。”
前面已经写尽了我希望我们带了蒸馏设备之类毫无意义的话语,被他思考过后一笔划掉。现在只剩下零散的几行对于天气的记录。
如果只从航海日记的字迹上看,那么他们一点不像遇到了灾难。可惜事实正好相反。
恺撒再一次不抱什么希望地发出求救信号,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应。他再一次检查了淡水和食物的库存,确定了他们真的早就连一滴水一粒面包渣都没有。
如果能等到救援的话当然好,但是他们已经要等不起了。
人离了水只能撑过三天,如今已经是第二天。
我们必须得杀一个人。他想。船上所有人的脸都在他的思维里慢慢出现。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想,必须得有一个人死,其他人才能活下去。
晚上的时候依然是风平浪静,安详得好像他们有救了。实际上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像是他们中一部分人心里的悔恨流出来的苦涩眼泪。可惜他们连一滴眼泪都流不起。求救的消息几天前就发出了,却没有任何回应。无论怎么样试图与地面联系,却连一座灯塔都没有看见。
他们所有人聚集在船长室里。沉默地面对着眼前的境况。
科林斯像白天一样魂不守舍,嘴里喃喃念着的不是多莉就是他妻子的名字玛丽。杰克茫然地张着干裂出血的嘴唇看向大海,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只有楚子航还依然保持着基础的礼仪,直直地注视着恺撒,勉强地维持着一点体面。
沉默的空气压着每一个人的喉咙。逼得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刻。”他慢慢写着,“我们中有一位绅士必须付出生命以保证其他人的存活。”
“不如就把这一切交给上帝来决定吧。我建议抽签。”
他的字迹还是那么潇洒漂亮。每一顿却沉重地像是死亡的回音。
很长时间内一时没有人做出回应。恺撒拿起笔和纸,准备写上:“那就这么决定了。”
几乎是在他的笔尖刚刚碰到纸的一瞬间,科林斯就猛地一把抢过纸和笔写上:“我反对!”他停了一下继续写字,颤抖的手让他几乎拿不住笔。
“我们明明可以做出更有利于社会的需求,更好的决定。”他中间划掉了很多,一时间几乎无法辨认那些凌乱的线条。
杰克紧接着补上,“我也反对。”他粗粗地喘着气,一滴汗缓缓流过额头,那个曾经喜欢大声吆喝四处疯跑的,愉快的小伙子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是恶魔的剪影。
“我们可以选择杀了我们中的某一个人……不是我!不是我!我还有家人!”他下笔太重,最后一个点直接穿破了那张纸。
“杀了他!”他的声音忽地扯破喉咙穿了出来,尖锐地让人心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能回家了!”
“对……杀了他,杀了他!”科林斯指着楚子航大喊,他的声音因常年吸烟和未曾进水而彻底嘶哑,像用指甲刮搔黑板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我们就能活着回家了!”
他们俩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渐渐有了某种野蛮的节奏。仿若由地狱中出来的。他们的脸上已经快要没有人类文明教养的痕迹,几乎是犯罪一般地坦然显露着兽性。
“杀了他,吃下他的血肉然后我们活着回家……杀了他。”
杰克和科林斯慢慢逼近楚子航。楚子航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像是全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我们必须得杀了他。”
科林斯的手渐渐逼近楚子航肩膀,杰克伸手探向楚子航的喉咙。楚子航仿佛现在才感觉到一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点,但很快又回归原位。他那一点对死亡的恐惧稍纵即逝,现在似乎已经是彻底的放弃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和爱人,不会有人难过的……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动的手……”
楚子航端正地坐着,冷淡地看着恺撒,像是在等待他的最终决定。而科林斯的手已经紧紧扣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刺进肉里。杰克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们俩的声音喑哑又止不住地发抖,惊惧与痛苦被粗糙地糅合到了一起。
“我们会牢记你的贡献,我们得杀了你才能生存。你是多么的高尚啊……像个圣人一样。”
他们的手紧紧按住楚子航的肩膀和喉咙。楚子航微微仰起头,他彻底的不打算反抗,已经决定做出牺牲了。
“我们会以你的名字给我们未来的儿子起名,让他们知道有一位绅士为了我们的生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得去死啊。”
杰克的手扼紧了楚子航的喉咙,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科林斯则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以阻止他反抗的意愿。看到楚子航的妥协,杰克那张还没完全褪去稚气的面孔莫名多了一些可鄙的狂喜神采。
“我们必须杀了你,杀了你活下去……”
两个几日未曾打理仪容的人低低念着,像那条诱惑了亚当和夏娃的蛇。某种迷幻乐一样地在室内回荡,麻痹着最后的道德和理智。
“杀了你……”
“杀了你……高尚的先生……”
“杀了你。”
扼住楚子航的喉咙的手关节用力到发白,楚子航那张文雅的脸上因窒息而显出一种明显的痛苦。而杰克和科林斯瞪大眼睛,几乎是同时野蛮又凶狠的说着。
“杀了你。”
“杀了你!”
“啪!”恺撒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站来起来,而他们两个却像是愣住了一样继续掐着楚子航苍白的脖子却没有继续用力。楚子航仰着头,睁大眼睛翻出一片眼白。
“够了吧?”恺撒一天来第一次出声,仿佛一道惊雷一样有力。科林斯和杰克终于松开手,转头望向恺撒。表情混杂着恳求希望和彻骨的绝望。
“我们必须得杀一个人是吗?”
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刚刚转为惊喜,甚至还来不及点头,就看到恺撒抽出来的刀。
这把刀是恺撒年幼时收到的礼物,据说锋利无比,他一直带着。现在他无比高兴自己一直带着这把刀。
锯齿状锋利的刀刃是银白的。一望便知这是怎么样的削金如泥。
然后,在离他最近的杰克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一个箭步上去,砍向了他的脖子,狠狠地推进了那道创口。
血忽地就从露出粉红色的肉的伤口里拼命地彪出来,杰克惊喜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最后的表情看起来还像是以外他是要杀楚子航的喜出望外,却慢慢染上了越来越多的绝望,毫无控制地展露出痛苦。
杰克甚至还没有伸手捂住彪出来的血,就慢慢地倒了下去,手甚至都还因为痛苦在抽搐。在他身后的楚子航蓦地瞪大眼睛。
血汩汩流了出来,染红了楚子航的干净的衣服,科林斯很久没打理过的裤脚,顺着地板的纹路蔓延开来。楚子航伸手摸摸那些血,好像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一样。而科林斯一脸的不可置信,却敌不过几天没见到过如此流动着的液体的诱惑,蹲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杰克还在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抽搐发抖,亲眼见证了曾经的伙伴彻底的兽性。
在彻底陷入休克之前,那个曾经爱笑的小伙子用嘶哑的嗓音喃喃说:“我不想死啊……我想活下去……”
但是除了楚子航微微低下头看了看他以外没有人理会他。
起初科林斯还只是用手捧住血往嘴里灌,接下来他直接跪了下去,任由血液染上他的裤子,妻子买来的衬衫,以动物进食的方式贪婪地饮着血。
他伸出来的舌头也染了血,抬起头,顺着楚子航裤子笔挺的线条看到楚子航混杂着惊讶和鄙夷的脸孔,于是他转头看向恺撒。他的样子丝毫看不到人性最后的影子,恬不知耻地展露着彻骨的欲望。
“你……你喝不喝?”
恺撒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刀上的那一点点血只勉强算是润了润喉咙,远远不够。
然后他弓身取出装水用的水壶,对着杰克的脖子接血。像一匹猎豹一样流露出兽性的优雅。
被夺去了饮水的来源的科林斯舔舐着地上的血迹,整个人直接俯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卑微下贱,甚至比狗都不如。
杰克终于彻底地不再动弹了。他僵硬的脸孔上有一种对活人的悲悯和痛恨,尖锐得像杀了他的那把刀。眼睛大张露出一片充血的眼白,每一块肌肉都扭曲到地狱里都难以见到,即使是被活活用钩子勾出肠子都难以与之相比。
楚子航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只有手还微微颤抖。他弯下腰,以一种极为轻柔的动作摸了摸杰克的额头,轻声说了一句:“愿你安息。”
但其他人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礼仪。恺撒趁着杰克的血没有流干净正在接血增加库存,而科林斯跪趴在地上用舌头四处舔舐渗进地板的血。
周围相当安静,银白色的发出优美的哗哗声的美丽海面中央的这艘船上却只有恶心的哧溜哧溜地舔着血迹的声音,令人几欲作呕。无垢的月光照映着一地仿佛还泛着热气一样的血。
沉默了良久,他以一种与现况不符,却相当体面的姿态站起来,用一种对他来说称得上咄咄逼人的态度说:“这是一场谋杀。”
楚子航的声音干哑却没有减少那口伦敦腔的优雅。他刻意地咬重了谋杀这个词。眼睛冷酷地像是审判的使者。
恺撒却没有反驳他。相反,他也缓缓站起来,仰头喝了一口水壶里的血,递上沾着他的口水和血的水壶,染着血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挑衅似的微笑。
“你喝不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