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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预演 ...

  •   繁复的古典款家具,卧室内巨大到整个那块墙都是落地窗,目测至少2米乘2米的大床,凌隽在床上滚了一圈,一掀被子坐起来,赤着脚蹬在地毯上,蹬蹬蹬的跑到房间里唯一的那扇门,“吧嗒”一下拉开,他傻了。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有钱人,这句话没有错。而有钱人的世界和没钱人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句话也没有错。事实证明对于财富的炫耀性消费从古到今都没消失过,凡勃伦就曾经说过,富人要炫耀自己的财富,才能显示出自己的优越,而只有两件事情才能让他达到这一目的——大量的闲暇和大量的消费,在他们进行后者的时候,总是强调购买物品所支付的高昂“价格”来加深大家的印象,而购买时的鉴赏力却非常粗俗,富人的精神特质总让人感到荒谬。
      是的,荒谬。尽管凌隽的思想深度还没有达到知道凡勃伦是个什么人的程度,但是他那宿醉之后混混沌沌的脑回路里还是很明确的出现了“荒谬”这个词语。
      他可以很确定的知道自己正在港城某高级富人住宅区的某栋别墅之内的二楼,别墅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能把别墅内部装潢成这种极尽奢靡的恐怕不太多见。虽然不至于到金璧辉煌的地步,和迪拜的七星级酒店也不见得能拼的过,但是屋顶那个直径大约三四米的巨型吊灯是怎么回事,一楼客厅里那个长达十几米的龙形沙发是怎么回事,躺在那恶俗的沙发前的白条条的人体桌几是怎么回事,以及最重要的,自己眼前走廊两边笔笔直两列躬身微笑的仆人是怎么回事!
      凌隽嘴角抽成了一个很畸形的弧度向这两列纵队道,“谁…能…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里充分显示了他们这群人虽然身为下人,但绝对是训练有素到专业级别,凌隽左手边第一个中年男人向他十分恭敬的鞠了一个30度的躬,然后用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容的回答道,“回凌先生的话,少爷今日一早便出门去了,少爷吩咐您若是醒了,就请您至一楼用餐,从艾伯塔省空运来的牛排二十分钟前刚刚抵达,少爷的专职厨师正在为您准备;少爷还吩咐,您若是想出门,恐怕要在下午三点以后,因为您的衣服由于昨夜的呕吐物尚在清洗中,当然少爷吩咐过,他允许您在他的衣帽间里挑选任意您喜欢的衣服;少爷还吩咐,您若是有生理需求,小娅在楼下随时可供您……”
      “停停停……”凌隽几乎是要被这个人给震惊到了,他急忙打断他那十分违和的“报告”,扶着额头道,“你先告诉我,你们少爷,姓甚名谁?”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凌隽打断他而感到沮丧或者不悦,他礼貌的回应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回凌先生的话,我们少爷贵姓周氏。”
      他只说了一个姓就停了下来,依旧回给凌隽一个微笑,凌隽突然想到曾经有人说过,当你不想回答一个问题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人一个微笑。但是即使他不说,凌隽也已经知道是谁了,他有种很想杀人的冲动。
      那位一直在微笑的男人对着凌隽这张已经扭曲的脸又鞠了一躬,然后说,“那凌先生您现在是……?”
      凌隽赏了他一个很不爽的眼色,背过身就又转回了卧室,大声道,“操,告诉周承睿,老子没醒,没醒,没醒,没醒!!”说完就听见那卧室门被狠狠的撞了起来。
      而被关在外面的两列纵队倒是丝毫没有被这巨大的声音给惊吓到,为首的男人十分淡定的转过身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女人说,“小琳,去给少爷打一个电话,告诉少爷‘凌先生说他没醒,没醒,没醒,没醒’。”

      那个贵姓周氏的人,此刻正在云港的施园里一脸无赖的蹲在河畔上看着施爷钓鱼。施爷维持这个垂钓的姿势已经足足有一个小时,而且整个一小时里几乎是石化状态,除了眼皮在一定的频率之下上下开合以外,几乎是连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颇有些入定的意味。
      又过了五分钟,施爷的鱼竿终于动了一动,他抬手施了点力道,站起身来往后一拉,鱼竿瞬间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然后一条红鲤破水而出,在日光之下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曲线。施爷把那条鱼从鱼钩上取下来,然后弯腰又把它放进了池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在转过头看着也已经站起来的周承睿道,“周承睿,这鱼都钓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周承睿一脸的委屈相,“喂喂,施爷,施大爷,施老爷,你好不好意思啊,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这巴巴的陪你钓了三个钟头的鱼,第一个钟头我说话你嫌我吵,第二个钟头我走来走去你嫌我烦,第三个钟头我都跟你一起入定了你咋一钓完鱼就下逐客令啊!”
      施爷一边收拾渔具一边道,“是我让你来的?是我要你陪我钓鱼的?恩?”
      周承睿最讨厌的就是施爷的这一声“恩?”,其实龙兴的很多人都很讨厌这一声“恩?”,当然这种讨厌还充斥着另一种感官,这就好比是S-M,对于S的凌虐,做M的总是有种痛并快乐着向往着愉悦着的心情,这就是受nue狂存在的意义。听说施爷的“恩?”在江湖上被流传的很广,但是但凡能表现出这个单音节字所潜在威力的,委实不多,而这少数的几个人必然和施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说夏为延,比如说开爷,比如说傅九川。可尽管如此,山寨机和正卡机相比总是有其不足的,多年以后的周承睿还是经不起施爷的这一声“恩?”啊。
      周承睿讪讪的道,“好嘛,施老爷,我想你了不成么?你瞧我这多真诚,回来就惦记着来瞧你是不?”
      施爷嘴角一抿的笑了笑,“惦记我?你惦记我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周承睿对着施爷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昨天晚上在GOLDEN闹场的事。其实那时候他也不知道那个姓姜的是什么人,那个姓罗的他也没见过,他以为是凌隽招惹上了什么人,怎么说他和凌隽也是共患难过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看着他被整,自然就跳出来英雄救“美”了。
      周承睿腆着脸说,“hey,施爷你这可不能怪我,这姓姜的身上又没有打什么标签,我在龙兴那几年他俩的脸我都没见过,我咋知道他是你的人啊?你说,我要是知道他是你新宠,我咋都不会下手的啊你说是不?”
      施爷皱眉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我的人,新宠什么的,你这几年在外面怎么还一副口没遮拦的德性,说话不知道好好说?成天嘴巴里蹦不出什么好词。行了,阿武的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是你们自己的矛盾,你自己去解决,别见天的跑我面前晃来晃去,你们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管,也懒得管。走吧,这都下午了,我也该睡午觉了。”
      说着施爷就扛着鱼竿往园子深里走,丝毫没管身后的周承睿,周承睿望了望那背影,万分狗血而哀怨的扬了一句,“唉,我的大老爷欸,怎么我一跟你说话你就睡觉、睡觉、睡觉啊!”
      无奈早就走远的施爷压根就没听见,或者即使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周承睿失语一般的大步流星的走出施园。在园子门口的时候,他与一个女人错身而过,这个女人的气场非常的强大,但是周承睿却忽略了,他径直钻进了他的法拉利里,很拉轰的呼啸而走,徒留众人一个令人垂涎的车屁股。
      薛安娜第一次被人忽视的这般厉害,她承认她内心是有那么一瞬间有点不太爽,但以她的涵养来说是绝对不会把这点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她取下墨镜对着身后保全室的刘叔道,“这小子是谁?”
      刘叔看了一眼那条道上的飞扬尘土,答,“那是周家的大少,前几年跟九哥的,那会子见天的往园子里跑,这几年没见了,说是在美国待着,没想着这又回来了。”

      薛安娜走进小楼的院子,抬起头正迎着侧身站在雕花木窗后的施爷,安娜的嘴角不经意的一笑。其实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不,应该说是相当的不好,而且不好到她几乎无法用她所谓的涵养来掩饰,她不仅把那满腔的火气砸在了她的专职秘书小陈的身上,甚至殃及了一大片池鱼,这其中还包括了石瑜。薛安娜实在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太适合留在办公室,她向来是一个极有自控能力的人,也自诩不会做什么迁怒于人的事,但是“忍无可忍”这四个字她今天的体会实在是太深了。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当她此刻站在小楼之下,仰头看着正在挥毫泼墨的施爷的时候,那份躁狂竟就这般平复了下来。她沿着小楼的木板楼梯走上去,脚步极轻也极缓,作为同好,薛安娜深刻的知道一个习书法之人对于周遭的环境是多么的苛刻,尤其在执笔之时,这细微的一丝一毫的颤抖,都可能让执笔者带来几微米的偏差,而在普通人眼里丝毫不算什么的几微米,在施爷眼里就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败笔。
      薛安娜在走到伏案书墨的施爷前几步远停了下来,以留给他一个相对不受影响的环境。相隔这么远,就算薛安娜是5.2的视力也无法辨认宣纸上写的内容是什么,更何况她不仅没有5.2,还有500多度的近视。不过她可以知道的是,过不了多久她的收藏室里就又可以多出一幅作品,因为从施爷手中的那支兔毫笔的行径轨迹来看,必是他最为擅长的颜体楷书。
      几年前薛安娜和施爷相遇在一个拍卖会上,那是安娜资助的一场慈善拍卖会,当然她个人除了钱以外还从她的收藏室里捐出了几样藏品进行拍卖。不过收藏品这种东西,就像是高雅音乐一般,历来都是阳春白雪,兴许略有涉猎的人在这个时代有许多,但真正懂行的行家却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显然,薛安娜和施爷就是其中之二。
      在这场拍卖会上,薛安娜作为主办人之一并没有举过牌,尽管她对这次拍卖的一个清朝雍正年间的珐琅彩花鸟纹笔洗格外的注目。而这个笔洗最终被四号牌的老头以两百五十万的价格拍走。当时薛安娜只是多看了那个老头一眼,从他的中装打扮来看,她下意识的觉得那应该是某个本土财阀的董事或者谁谁谁的父亲,她只是略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这动作有点可笑,反正这是一场慈善拍卖,便当做人家是做慈善好了。
      拍卖会结束之后,薛安娜刚刚从后门走出会场,就看见一脸神清气朗的四号牌老头双手扶在拐杖上站着,她有些好奇,但却没有走过去,不过那个人却叫住了她,“薛小姐,这个珐琅彩的笔洗,我想以八十万的价格转卖给你。”
      这是施汉成对薛安娜说的第一句话,并不富有哲理,也不幽默,更没有什么“收藏”价值,但薛安娜一个不小心就这么记住了,并且在她此后的人生里都不曾忘记。
      施爷的最后一笔显然已经落成,他放下毛笔,然后有条不紊的去旁边拿起半湿的毛巾擦手,再转回来,从后面的暗阁里取出他的私印,在那副字合适的地方按了下去。大功告成以后,他抬起眼对那边走神的安娜说,“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薛安娜把思绪拉回来,也不走过去鉴赏那副大作,她知道但凡施爷他自己盖上私章的,必然是副佳作。她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说,“老鬼,我想我要辞职。”
      施爷愣了一愣,尽管他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眯起眼盯着薛安娜的脸,想看出她神色上有任何的松动,他说,“能说一说原因吗?具体的,仔细的,详尽的,真实的。”
      薛安娜付了一笑,但她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了口吻问,“那个姓周的小子是谁?”
      “周?——哦,你说承睿?他是周氏财团的大少爷,怎么了?你要辞职和他有关系?”
      薛安娜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园子门口碰巧遇到了而已,刘叔说他以前是跟着傅九川的,是你这儿的常客……”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施爷则在旁边笑开了,“安娜,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吃醋啊。”
      安娜给了施爷一记白眼,“吃醋?老鬼,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些喜感,别人不知道我,你老鬼还不清楚吗?我犯得着在你这个小庙里吃醋?”
      施爷不说话,安娜停了一停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同时也把她的不满和愤怒拉了回来,“老鬼,我想我没有办法在做夜色这个当家的,而且夜色也不再向我初见时那么令我喜悦,从我现在的角度上来说,夜色是无法被改变的。当然,我认为征服它并没有那么的难,但是我不认为它值得我去这么做。或者可以这么说,我想把夜色,还给夏为延。”
      “这算什么话,什么叫做‘还’给老四?”施爷刻意强调了这个“还”字,然后他又仿佛有了顿悟,皱起眉说,“这么说,你要辞职和老四有关系?”
      薛安娜带着讽刺的语调说,“呵,难道我不应该说‘还’吗?夏为延在想什么我太清楚了,他只是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尊重你’,懂吗?老鬼,你还要逃避和自我催眠到什么时候?交接班那天他没有出现在曼哈,你让我不要多心;后来澳门黑手党的事,你说他只是玩玩,绝不会有什么分家的心思。好,我都相信你的判断,毕竟你和夏为延相识的时间要远比我来的长,但是这次我没有办法再忍受!”安娜又一次丢了一摞文件下来,一如当时她得知澳门黑手党幕后真相的时候一样,“今天早晨我被‘通知’说,昨晚夜色的安全警报装置被蓄意破坏,而被限制直升机使用权限的夏为延,通过暴力手段打晕了所有安保人员大摇大摆的开走了直升机,并且带走了我派去与南美方面洽谈Z项目最后细节的李芳辰,以及在码头和挑衅警方相关人员并发生小规模枪战,直接导致我们这批货被全部收缴,造成预计20万的经济损失和不可预计的后续损失。而这两个人,至今未归。”
      薛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施爷说,“老鬼,自从我从你手里接过了夜色,夏为延自始至终都拒绝回到公司工作,这期间他种种行为已经超越了我可以忍受的范围,我不认为这样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为了我们尚存的情分,这个烂摊子,我宁愿眼不见为净。”
      说完,薛安娜就把辞呈交到了施爷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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