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酒桌的无形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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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天空边际远处逐渐褪去深沉的嫣红，沐浴着由明到暗的奇异光彩。赤红的暖日早已与透明的寒月相交替，此时正高悬于天空之上，几缕白皙的破空微光透过云端映照在青石地上，泛着一层皎白的朦胧之色。
登上了西国当中那座最为的华美的楼台，楼轩居高临下地有些讶然地看着洋溢着一派喧闹的西国——即使被层层云雾阻隔，却依然能够隐隐听到妖怪们在下方的欢呼与庆祝。
「真的是相当盛大的国家啊……」
心底里泛起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对于战争胜利的兴奋感令楼轩感到有些不能自持的被带动了情绪，虽然此时的他对此还很难理解原因。并没有办法此时在这里作出长时间的驻留，楼轩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远离了楼铭时才连忙收回心神。上前几步，他继续安分地跟在父亲身后，随着犬大将一同步入了楼台中庸处雍容华贵的殿堂。
殿堂内的阵势比起犬大将所率领的军队要整齐许多，但比起此时犬大将身后的那些威武肃杀的妖怪军队，这些人看向犬大将的则更多的是恭敬的态度。不过即使如此，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楼轩依旧感到有些惊叹。只是在惊叹之余，更令楼轩感到奇怪的，是见到这种阵仗之时，他那种自心底里隐隐升起的激动之情。
很奇怪的感觉，带给楼轩的是他从有记忆开始，至今都并未经历过的奇异感受。似乎心口在膨胀一般，有什么东西想要迫不及待的宣泄出来。
“楼轩。”位于楼轩身前的楼铭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得见的音量面色无异地出声轻唤道。楼轩在一瞬间的微愣后随即便不再表露出什么，只是微不可察地稍稍点头，以表示自己在听。轻瞥去的目光察觉到楼轩确实注意到了自己，楼铭继续悄声说道：“凌月身后的那个孩子叫做杀生丸，他是犬大将的儿子。”
闻言，楼铭原本集中在犬大将身后那些妖怪身上的目光随之移到了阵仗之前。站在众人最前方是一位衣着华丽、容貌艳美的银发女子应该就是父亲所说的凌月。位列于众妖之首、却并非臣下的高贵感……显然她便是犬大将的妻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妖气说明她同样是只大妖怪，并且实力不弱。站在女子身后的那个跟女子容貌极为相似的有些严肃的犬妖少年，便是父亲所说的那个杀生丸。
“嗯。”楼轩随意地轻声应道，之后打量着父亲刻意提醒自己注意的杀生丸片刻。但是怎么看对方都只是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犬妖……并且看上去有些冷漠倨傲的样子。并没有对于杀生丸产生出什么兴趣的楼轩正想要移开视线之时，方才有些过于注视着的目光恰好也令杀生丸有所察觉。
灿金色的眸冷冷地打量着楼轩，似乎蕴含着类似于审视的意味，但并不算太过失礼。面对着犬妖投来的有些冰冷的目光，楼轩下意识地扬了扬眉，略带疑惑的黑眸回望了对方片刻。两人意识到双方都并非有什么恶意或是刻意挑衅的做法之后，随即同时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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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大将！！”
一众妖怪臣下纷纷行礼，齐声向犬大将表达国君归来的喜悦。待到众人起身之后，凌月仙姬方才缓步迎上前去。目光在触及楼铭楼轩二人时流露出些许玩味的深意，但并未立刻说些什么，只是接着向犬大将走去。精致的容貌稍稍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以快速而有些轻佻的华丽语调说道：“回来了呢，斗牙王。”
“父亲，您回来了。”杀生丸紧随着凌月仙姬之后上前向犬大将稍行一礼，沉稳地平静道，过于冷静的神情倒是极容易令人忽略掉他的年龄。对于杀生丸，楼轩察觉到他的神态里所对犬大将流露出的那份崇敬，根本与自己对待父亲时一般无二，心中对于与自己一样对方倒是倏然间生了些亲近之意。
“嗯，久等了，凌月、杀生丸。”犬大将向这二人稍稍额首示意道，见到重要之人油然而生的欣喜之感令他展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即使与他威严的外表相比显得有些违和，却依旧令人心生暖意。“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吗？”
“早已恭候。”看到了犬大将舒展的笑容，凌月原本因为犬大将归来而相当温和的眼神中的暖意更增了几分，轻声回答道。
“那么，现在就开始设宴吧。”犬大将满带笑意地朗声下令道，听到宴会即将开始的妖怪们不约而同地欢呼了起来，声音之大令听觉过于敏锐的楼轩隐隐有些不适地稍眯起了眸。
看到其余的臣下们逐渐开始向设宴之地散去后，犬大将才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身后那两只一身唐装的狐妖，紧盯着楼铭的眼神里隐隐有着些许友善的挑衅之意。“这次的宴会，不仅仅是为了征战胜利，也是为了庆祝我们旧友之间的重逢啊。说起来，楼铭，你以前说在中国的设宴中经常用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不醉不归。”楼铭失笑着回答道，微蹙的眉头隐隐露出不虞的神情。看来这次是要拼酒了吗？虽然对于豪饮并不是特别排斥……罢了。
“啊啊——真是的。”还未等楼铭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凌月仙姬便突然打断了楼铭余下的话语，露出了一副有些伤脑筋的神态长叹了口气。“结果斗牙王才刚刚回来，紧接其后的就是你们这两个许久不见的家伙又要展开一场酒桌上的战争吗？这还真是忙的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呢。”即使是有些不满的口吻却丝毫不令人心生厌弃，况且掩盖在不满的神情下依旧留有着一份女性独有的柔和。
“看起来确实如此，凌月。”楼铭沉稳的嗓音中稍稍掺杂了几分无奈，熟悉楼铭的楼轩心知他的父亲确实心生起了推脱之意。但是即使如此，楼铭却依旧向着犬大将额首，示意自己已将这场无形的战斗承应了下来，扬起的自信笑容中毫无退却之意。
“没问题，无论何时，我楼铭都绝对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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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会的喧嚣势头逐渐散去之后，西国的那些妖怪臣下们被一席珠帘隔开在外。虽然仅仅如此，却为其中的人缔造出了相对于安静的气氛。犬大将与凌月仙姬同坐在最首，但是楼铭却与犬大将坐在对面；被闲置下来的楼轩则与同样被搁置下的杀生丸相对而坐。
将手中的长枪放置身旁，席地而坐着面对着身前放置的小案所呈上的这些琳琅满目的食物，楼轩即使极力想试图掩饰，却终究露出了几分足够令有心人看出的、有些抑郁的情绪。对于这些可以称之为丰盛的食物，楼轩大多只是每碟小菜都动了几筷子而已。对他而言这种几乎没有炒过的菜品，口味未免有些清淡了，虽然他本身也并不过于排斥这种食物就是了。
“这酒还真是够烈的……我原本以为日本大多都是那种不值一提的清酒而已……真是失算。”楼铭有些低迷的喃喃道，满面通红的面容上明显沾染上了不少醉意，越显喑哑的低沉声音里多出了几分倦怠。随意地抬手弹了一下精美的瓷制酒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令楼铭原本轻蹙起的眉目更深了几分，长叹道：“——居然还有这么多。”
这要一直喝到什么时候啊……原本就不热衷于饮酒、而且还是这种类型的豪饮的楼铭不由得感到棘手地发出了一声轻嘁。心更沉下了几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的这么随便的……
“看轻对手可是最大意不过的事情啊，楼铭。”犬大将的状态显然比起楼铭要好上不少，比起原本的沉稳持重显得有些随意的语气证明他此时此刻相当的放松。在话语间的他已经再次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抬手擦拭了一下残余的酒水。“还是说，你现在不想继续了？”
“……一开始说是必须要‘不醉不归’的话，那么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已经能够称之为醉了。”楼铭有气无力地说着为自己开脱一般的解释话语，抬手有些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泛红的黑眸眨了几下。这些动作都似乎是楼铭在努力保持着清醒，只是眼眸中的迷蒙之意却截然相反的愈发加重。“所以应该可以停下……”
“但是斗牙王可还没有醉哦，楼铭。所以这应该并不能称之为是‘不醉不归’吧？”凌月仙姬轻笑了几声突然接过了话头，以轻佻的语气说道。灿金色的眸同时扫了他们一眼，视线最终转向了一直安分地坐在下方的楼轩，带着几分探究神色的好奇地问道：“说起来，这个小家伙是？”
「小家伙？」心下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失礼的称呼，楼轩原本有些无趣的清秀面容倏然间浮现出了奇怪而复杂的表情。随即也有些忘记了应当遵守的礼节，下意识地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如此说道的凌月仙姬，显而易见的不满却令凌月仙姬突然间笑出了声。“阿拉——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呢，小家伙。你的名字是？”
“……楼轩。”对于凌月仙姬的问话稍微踌躇了片刻，楼轩最终还是向对方额首示意并轻声回应道。原本那副有些纠结的奇怪脸色已然平复了下来，扬起头露出了一抹与楼铭有些相似的疏离笑容有礼地说道：“很高兴认识您，尊贵的夫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谦逊有礼，这便算是楼轩的家训。
“……果然还是刚才的样子比较可爱。”出乎意料的，凌月仙姬对于楼轩的恭敬甚至反而露出了遗憾的神色，这令楼轩不由得露出了有些惊愣的表情。凌月仙姬仿佛没感受到楼轩的惊讶般，在看过楼轩的同时目光轻瞥过坐在楼轩对面不为所动的杀生丸，之后似乎是比对了一下，随即稍稍垂头叹了口气。“真是的，不过就算这样子也比起杀生丸要可爱啊。”
突然被提及起的杀生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漠然地瞥了凌月仙姬一眼，随即便继续优雅地动用着手上的筷子、自顾自地进食着。这个动作显然引来了凌月仙姬一时间更为繁琐的抱怨，并且由于犬大将与楼铭正在一同畅饮、杀生丸一副对此充耳不闻的态度，所以倾听话语的对象理所应当的就只剩下了楼轩一个。
“看吧看吧，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啊，明明以前还会有些表情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完全不像他父亲，更不像我……”
楼轩对于这番话语不知道究竟应该作何回应，不由得蹙起眉头
“请适可而止。”
突兀地，原本根本一言不发的杀生丸突然之间出声打断了凌月仙姬的话语，并未用上任何修辞的简单话语显得犹为疏离。灿金色的眸毫无感情地扫过正对于凌月仙姬的抱怨不知究竟应该作何应对的楼轩，静视了片刻后再次移开，散漫地看向了在珠帘之外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妖怪身影。
作者有话说第3章 酒桌的无形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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