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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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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进,我原以为天使是这个世上最神圣最纯洁的存在,尽管它只是我自欺的臆想。可我终于找到阳光般闪烁着的笑容,但它背后竟然有一副黑色恐怖的面孔,那样,是不是证明了真理和谬误只有一步之差,真诚和虚伪只有一墙之隔?但是,我还是相信杜稷,相信他,相信他的笑容。 ——选自赵阿央的日记《故事》
故事(1)
昨晚迷迷糊糊之中,赵阿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现在,她伸了伸懒腰把被子铺平,赤着脚走下楼。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自在没有任何压力和拘束感,就像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己还像小时候那样淘气地和哥哥们在家门口前的沙堆上拿着磁铁石疯狂的吸着沙推里的铁,还欣喜若狂地感叹大自然的奥妙。
而现在呢?以前的单纯而又简单的快乐现在究竟可以去哪里寻找呢?还有那一年她最在乎的时光和偷偷暗恋着他的心情又该哪里去找呢?
她犹豫了一会,站在他的房间前徘徊,只是想看一看他是否睡醒,只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只是想判断一下被他伤害的心是否仍然爱着他,赵阿央只是这样说服自己。
她推开了门,很庆幸,他没有在房间。
他的房间里有一扇很漂亮的落地窗,就像客厅的那一扇一样,高贵而又大方,深蓝色的窗帘飘落在地上,这也许是他的家里唯一的一件不同于白色的东西。
她笑了笑,也许他没有她想的那般冰冷,也许比起透亮的白色更适合他的是深沉的蓝色,就如同她在孩提时代偶然间在一个雨后的午后看到的天就是湛蓝色的,清明而纯净。她喜欢如同深蓝色的男子,内敛深邃,难以琢磨。也许她的程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她的笑容很粲然,很纯净。
赵阿央把程进的被褥摊平,她不确认他是否有叠好被子的习惯。她翻到一个长方体薄薄的硬物,拿出来看竟然是他的手机。赵阿央记得他是一个“机在人在,机亡人亡”的人。
那么他的手机还在,就是说明他的人还没走。啊!他还在家里!如果让程进发现赵阿央在他的房间里的话,那她下一秒也许会死的很惨!不,是一定!
不能犹豫,一定不能犹豫,赵阿央刚刚迈出脚,突然程进的手机就响了。她被吓了一跳,只是盯着屏幕上的一大串数字,手却在不经意间按下了接听键。
“谢谢你,昨天帮了我。”对方的声音很甜美,也很熟悉。
赵阿央皱了皱眉,说:“是苏小姐吗?”
对方停顿了一下:“我是苏岫岩。”
赵阿央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样的氛围尴尬的让她有些小小的紧张,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门口,寻思着以怎样的方式可以委婉的挂掉电话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看到程进身着白色的西服微微倚着门,有些慵懒着凝视着她。他的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愫,从前就不懂。
他的眼睛永远都那样,眼眸中就像是含有水一样温柔,可他的眼角却稍稍有些上扬显得那双很是漂亮的眼睛有些凌厉和严肃。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像是很是不满她的行为。
赵阿央很没有礼貌的掐断手机的通话。眼睛直直的逼着他,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他们大概这样直视对方十几秒钟,她突然觉得这样做很没劲,是她把刚刚的尴尬气氛推向高潮,却又想可以给自己留个退路,可以还剩些颜面华丽地退场。
赵阿央露出了一个她认为可以完全说明她此刻心情的笑容,单纯而明亮又不显得很唐突。然后迅速地往外走去。
程进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前一带,她便贴紧了他的胸膛。赵阿央了一感觉到他的唇边有一丝笑意,随即他凑到她的耳垂旁轻柔的吻着。
只是一下,只有一秒,便迅速离开。丝毫没有留恋。
她感觉他的笑意更大,甚至会怀疑他会笑出声音来嘲笑她小女人的样子。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他的嘲弄,却未想到他浅语道:“你很在意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听不出任何感情。
在意吗?在意他和苏岫岩之间的距离和暧昧是吗?
她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很长时间了,她已经学会了习惯和适应。
可是在他的音声里,她并没有听出嘲弄或是讽刺,这一点,赵阿央很是清楚。
“在意。”她犹豫片刻,抬眸看向他的眼睛,说,“我从不欺骗自己的感情。”
他的眼流露出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正当她想仔细的看清楚他眼眸中的深层的意思时,门铃很恰当的响起,同时,也很恰地解救了处在窘境之中的她。
她快速的下楼快速的来开房门,看到的正是她的婆婆。
程进的母亲周清吟盯着一身睡衣,赤裸着脚的儿媳妇,很暧昧的笑着。
盯着赵阿央有些不好意思。
程母看到程进从楼上走下来,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连忙招呼,“这是妈从家里带来的,是岫岩做的,本以为今天是礼拜日你们会过来一起吃的。等了很久,你们俩个都没有到,你爸就让我给你们送来了。”
赵阿央摆好了碗筷,做好一个身为妻子的本分,很体贴的当着婆婆的面给程进乘了一碗粥。
程母一脸笑意,看了看程进,又看了看她说:“央央,妈妈要在这里住几天,本来你爸也想早上吃完饭来的,可是下雪了,你爸说雪一停他就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赵阿央放下碗筷擦干净了嘴角,“我想去图书馆去看看,妈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你去吧,记住要早些回来,晚上有客人会来家里。”程母转头对程进说,“外面下着雪,妈不放心央央,你送她去吧。”
故事(2)
赵阿央不太喜欢来图书馆,她虽然很喜欢看书,但更多的偏爱是占有书。把她喜欢买下来放到她的书架上,看着它们平静的躺在那里,也许书皮会因时间而磨旧,磨破,但她还是喜欢看,她一直认为拥有久了才有味道。
可是他呢?她害怕时间久了自己会忘记最初爱他的感觉,会忘记原本的自己。
她的朋友中文系的才女穆琉璃给她推荐了一本小说,琉璃说那本小说是她看过的最有感觉的小说,她没有用有关工作人员介绍,很久才找到了那本书。
赵阿央准备用半天的时间在这里读完这本书,可是她习惯坐的既靠近暖气又靠近窗户的位子却被人占了。
那个人很闲适地翻着一本至少要比她的小说厚五倍的书,阳光很自然的照在他的脸上,仿佛给他周身渡了一层金。
赵阿央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微微一笑。
他也很自然的露出了笑容,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样,亲切而又真诚。他看了一眼她借的书,顿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很快他们便办理有关借书的手续,一同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咖啡屋。
杜稷讲的很清楚,没有停顿,脸上也没有一点感情,如果不是刚刚在杜稷脸上看到的那一丝犹豫,赵阿央根本不会认为他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杜稷说,他们的相识是在这家咖啡厅,那是他刚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所考上的大学与父母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每一位家长都是这样总是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考上全国最好的北大清华,却往往不合实际的高估了他们。
可是,赵阿央知道,名望大学同样也是一所很优秀的学院,不然她不会拼了命的学才刚好压在了录取分数线上。
他还说,那时候他开始变得不乖,他开始反叛,只是想好好释放一下被压抑着的情感,于是他疯狂的玩乐,心甘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从此醉生梦死。那天他只是和同学来这里庆祝同学考上理想的大学,而她却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冲他笑着,笑靥如花冲走了他所有的阴霾。但当他回头去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拥有她深眸浅笑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和他同样优秀的男人。
“你猜他是谁?”杜稷看她不语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才说,“他是程进。”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也许他们本是一对情侣,却生生的被我拆掉,我从不甘心失败,去做他人的手下败将,哪怕是在情感上,你也是一样的吧?”
他说,她爱上了他,他们走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不慎让家里人知道,家里人并没有反对因为苏岫岩温婉聪慧,出身高贵,与他很般配。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并不是由你掌控,按着你的思绪去走,才可以显示出人生的神秘。岫岩的家败了,他的父亲由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一下子变成了不折不扣卑贱无比的罪犯,而他们的未来也由于父母的干涉而苍白的终结。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堕落,因为,苏岫岩告诉过他,人生是一种无止境的前行,既然你不力改变它,不如沿着它的痕迹前行,也许那样就会得到快乐。
他还告诉她,昨晚的宴会之所以会请她做女伴只是想向苏岫岩证明他已经忘记了她,重新拥有一段新的感情,却不料弄巧成拙。
他说,赵阿央,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他说,赵阿央,我要走了,去美国读研,我们一年半之后再见。
他说,赵阿央,两个星期后的这个时候,你可以去机场送我吗?
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赵阿央,你看出我脸上的笑是装的吗?无懈可击,是不是?”
故事(3)
赵阿央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从城西走到繁华的城市中心,只是脑袋里不断重复着以前动漫作品里的一句话,一个人脸上有太多的笑,是因为他心里有太多的泪。
也许,杜稷就是这样的人。也许生活将他麻痹只剩下一场场自欺欺人的纸醉金迷,也许去美国是他逃避生活的一种方式,只是他想要去安慰自己受伤的心,还是他真的想明白了想要换个环境,一切重新开始。
赵阿央不知道,她的头有些紊乱,她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裹紧了风衣,掏了掏包才想起早晨走得太匆忙,并没有拿钥匙,她平静了心情按下门铃。
给她开门的是程父程东林先生,程父看到她笑的很灿烂,有些责备的说,“傻孩子,出门怎么不带钥匙,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图书馆却关了门,打你的电话你关机了。”
赵阿央这才想起为了礼貌一些,在听杜稷讲故事的之前她将手机关了机。
程母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好了,先吃饭吧。”
来程家做客的人她认识,不是别人,正是程进的青梅竹马苏岫岩小姐。苏小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赵阿央怔了一下,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如果她是杜稷或是某位男士的话,她也会沉醉于这样的笑靥,难以自拔。
程进很绅士地帮她乘好了饭端到她面前。
程家的风气很开放,并不像其他的富贵人家在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他们说了很多,涉及的范围也很广,偶尔苏岫岩也会说两句,但从始至终她却从未听到程进的一言半语。
吃过饭,程母下了命令要程进送苏小姐回家,赵阿央才放松下来。
程母坐在沙发上一面看着电视一面磕着瓜子,示意她坐下来陪着他们一起看。
赵阿央坐了下来,给两位长辈倒了杯水,很歉意的说,“对不起,爸妈,本想早些回家帮忙做饭的,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让妈劳累了。”
程母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这饭是岫岩做的,其实你不会做饭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妈妈在结婚前也不会做饭的。”
程父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连忙连头:“你妈说的没错,我可是见证了她的手艺由难吃到还可以的过程。不过女人不会做饭也没什么的,是不是清吟?”
看着两位老人家如今还这么亲昵和睦,赵阿央感到很欣慰。
等到她老了,头发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这么温馨的吗?
可是,他们之间连一句玩笑也没有。
她从不确定他到底对她有没有投入过感情,哪怕只有她对他的三分之一也好。
在她结婚当日,她曾问过程母为什么会同意她做程进的妻子,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理所应当的有许多阻碍,而且对于程进的事业她丝毫给予不了任何帮助。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同意他们的婚礼?
程母很郑重的告诉她,“只要程进喜欢就好。”
只要程进喜欢就好,赵阿央有些自嘲,如果程进不喜欢她呢?那么一切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在床上想了很久,才关掉了灯。
她要去送杜稷,即使最后他不提出那个请求。
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输入早上的那个号码,只留下了短短的几个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