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狂沙曲》seeter

8、第 8 章

　　一条藤蔓和树枝捆成的索道，摇摇晃晃挂在洞外三尺处，另一头没入淡淡白雾中的对岸。往下看，壁立千仞深不见底，是惊心动魄的极高悬崖。
　　从洞口吃力地钻出来，迎面就看到这种景象，即使是沙也不由微微吃惊。
　　“亚森，那里是？”
　　“印第安阿帕奇部落的一个分支。他们躲到这里逃避战火已经很久了。”
　　“自从1854年印弟安大酋长西思尔接受你们的不平等条约之后？”
　　“沙。”亚森转过头来，眼神中微带责备，“那终究是一种办法。比战争好。没有人想杀人。”
　　在没有利益争夺的情况下。
　　沙默然了一下，突然一笑。
　　“抱歉，亚森，你不会明白。我的国家，二十多年前，就是这样被人用枪炮逼着签下一个条约。”

　　望着安静而眼神中透出罕见落寞的沙，亚森有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惊觉自己从不知道沙的过去。不知在那样出众夺目，淡然微笑着的年轻男子背后，藏着怎样一个波澜不惊的故事。
　　想必不会令人愉快吧。一只被放逐出国土的野兽。一个年纪轻轻就要告别家乡，飘洋过海，远走天涯的矫健男子。
　　而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无论有多少痛苦，多少忧郁，多少怀念，都只能一起深深压入心底，片字不提。
　　沙——
　　亚森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疼痛，今日却又第二次打破了惯例。

　　在狭窄的索道上行走是件很艰难的事。尤其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说。　
　　两人的马均已留在洞中。亚森很高兴为自己的爱马创造了一个求偶的机会。银狐看起来虽然不甚高兴，还是同意了主人的安排。
　　此刻它正担忧地注视着主人在那条可笑的软绳上左右摇摆。
　　“谢谢。”
　　沙抓住一侧扶栏，定了定神。他的面色出奇苍白，这是刚才无意向下望了一眼的后果。　　
　　“不用。”
　　亚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右手握住绳栏，左臂紧紧围着沙的腰，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胸膛。沙只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救援，他却知道不是。那是一次期待已久的拥抱。
　　愿上帝饶恕他的用心不良。
　　亚森故意没提醒沙别往下看。虽然他知道沙八成也明白这个规则。但严格控制视线和不严格完全是两个概念。亚森一直紧随沙身后，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适时伸出手臂，将他拉入怀中。
　　一阵山风吹来，悬在空中的索道可怕地晃了起来。

　　“见鬼，这简直象在大海上。”
　　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孩子气地抱怨了一句。
　　亚森满怀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同伴。从来没有比这一刻看得更清。在冷淡坚强的面具之后，其实只有一抹寂寞忧伤的灵魂吧。
　　沙，我的天使，我愿用全部的生命，温暖你所有冰天雪地的情怀。
　　亚森悄然在沙乌黑柔软的头发上印下一吻。
　　沙感觉到耳畔的热气，疑惑地回过头，遇到的却是亚森的爽朗一笑。
　　“快走吧。你行不行？不行就搂住我，我抱你过去。”

　　沙当然没要亚森抱过去。不过，不可否认，知道亚森的双臂就在身后，确实给了他某种隐约的安定感。
　　有多久没这样感觉过了？类似故乡，亲人，洒满月光的胡同，和车马辚辚。
　　不过他也无暇再想下去。因为踏到坚实土地的同时，一大群手持尖矛的印第安人已经涌了出来。
　　“欢迎光临，朋友。”
　　亚森与他们的首领一阵叽咕后，面上画着狰狞油彩的印第安人豪爽地拥抱了沙。

　　辛杰此刻的脸色却极度不好看。没人敢靠近他。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头儿正处在暴怒的边缘，死亡一触即发。
　　确实也是。自从辛杰匪帮成名以来，还没有活人这样接近他们的老巢，破坏他们的生意，而后再兔子一样机灵地跑掉。
　　“派两个人盯住那里。记住，如果偷懒或被人发现，我会亲自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地狱。”
　　“是。”
　　约翰恭恭敬敬地答应。他是辛杰的副手，也是个杀人不眨眼，背负多条血债的魔头，却唯有在辛杰面前服服贴贴，象孩子一样柔顺。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辛杰的可怕。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死在乱枪下也不愿交由辛杰处理。
　　“还有，替我邀请几个人来，我想，是时候商量对那帮红兔崽子动手了。”
　　阴沉的语气如一道恶魔的咒语，约翰忍不住在冷风中微微打了个寒噤。

　　亚森和沙可不知道这些。
　　夜晚降临的时候，他们正在尽情享受印第安族人的篝火欢迎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