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荒流年》晨风微曦

1、第 1 章

　　【引】
　　天色渐暗，海边的小镇上华灯初上，七彩的灯光光怪陆离，让人有些不真实感。傍晚天气微凉，顾汐扯了扯衣袖，离开了多久，她也有些记不清了，依稀记得映像里德小镇应该是远离尘嚣的，一到夜晚就安详静谧，只是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情侣牵着手出来散步，果然是物是人非了呢。
　　漫无目的地乱逛，脚步却在一家小木屋前再也挪不动了，茶语，这是她亲手取的名字，这是她的店！无论怎么说无法说服自己对它视而不见，顾汐颤抖着手推开透明的玻璃门，指尖触及玻璃的一刹，仿佛时光逆转，定格在2009年夏天。
　　【一】
　　不知不觉又忙到这么晚，还以为开书店是个清闲的活呢，顾汐苦笑，匆忙收拾东西，再晚一点就该回不去了吧。玻璃门上的风铃又响了，顾汐特意在门上挂了个风铃，只要有客人来，风铃就会叮叮咚咚地响起，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买书。
　　“欢迎光....”
　　剩下的一个字被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眼前的男人衬衫西裤，气宇轩昂。顾汐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微微发抖的指尖握成拳头，努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失态到大吼出声。
　　“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轻轻吐出几个字，无限深情，仿佛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宝贝，如果不是顾汐亲眼看到那一幕几乎都要被他感动了。
　　“萧逸衡，拜托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骗过了所有人躲到这里，果然还是躲不掉。
　　“小汐，别任性了，我说过那只是个误会。”
　　萧逸衡握住顾汐的手，熟悉的温度，让顾汐几乎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萧逸衡，我再说一遍，别缠着我了，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顾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甩开萧逸衡的手。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说谎的时候喜欢咬住下嘴唇，”萧逸衡捧住顾汐的脸，十指摩挲，浅笑，“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去就订婚。”
　　“小汐？怎么了？”
　　从层层书架间传来的男声让顾汐和萧逸衡都怔了一下。
　　书架后走出一个男生，白色体恤加牛仔裤，修长白净，简单的穿着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违和感。男生径自走到二人面前，瞥了萧逸衡一眼，不露痕迹地把顾汐拉到身后。
　　“我是小汐的男朋友，有什么事跟我说吧。”男生声音很轻，却带着宣战的意味，拉着萧逸衡到了店外。
　　顾汐怔怔地站在柜台前，小店安静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二】
　　女生靠着柜台蹲坐，脸埋在膝盖里，单薄的双肩有节奏地耸动着。
　　男孩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场景。
　　“喂，别哭了，再哭妆就要花了。”恐吓？
　　“求你别哭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乞求？
　　“别哭了好不好，我给你买好吃的。”哄小孩？
　　“扑哧”顾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要是她再哭下去恐怕眼前这个高个子男生也要跟她一起哭了吧。
　　“刚才，谢谢你。”
　　“啊，啊，没什么啦，我还怕自作主张假装你男朋友会惹你生气呢，”男生挠挠头，白皙的脸上有一抹红晕。
　　“我叫顾汐，你呢？”这个男生她认得，几乎每天都要来她的店里看书，直到她要关门的时候才肯走。
　　“颜泽。”
　　很好听的名字，和眼前的人一样干净美好。
　　“也许刚才那个人还会来纠缠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吧。”
　　顾汐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因为刚才的事已经错过了末班车，而且既然萧逸衡能找到这里肯定也能找到她家，既然这样，有个人送也好呢。
　　五月初，白天热得像火一样，晚上又冰凉如水，只穿着短袖短裙，顾汐冷不防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一件白色的外套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没事的，”怕顾汐拒绝，男生嘻嘻哈哈地解释，“我从幼稚园起就一直是健康宝宝，从来没得过什么病。”
　　颜泽跨上脚踏车，示意顾汐坐在后座。
　　“那个人，”顾汐打破沉默，“曾经是我的男朋友。一直都被光环笼罩着，读书的时候总是年级第一，现在也把爸爸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反而是我，从小就笨手笨脚的，一直都在默默仰望高处的他。”
　　一阵风吹过来，白色T-恤灌满了风，鼓鼓地飘起来，掺着肥皂的清香，顾汐忍不住伸出手，抓住T-恤的一角。
　　“终于有一天，他朝我走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新娘，”顾汐弹开落在身上的小虫，讽刺地说，“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见他和那个女人....恐怕我现在还是个沉醉在自己幸福里的傻瓜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个难以启齿的屈辱说给颜泽听，就像是落水的人连一根稻草也想要抓住一样，颜泽，是她这几个月黑暗人生里唯一一抹走近的白色。
　　“那种人不值得你伤心。”颜泽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怒气。
　　顾汐摇摇头，“颜泽，你不懂。”
　　风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音的主人似乎要说些什么，终究又回归沉寂。
　　【三】
　　自从上次以后，颜泽每天都坚持送她回家，多次拒绝无果后她倒也安之若素了。竟然就这样和颜泽慢慢熟络起来，在陌生的小镇也有了自己的朋友。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总是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把原本没有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
　　“颜泽，我们不会以前就见过吧，就像电视剧一样，你是某种精灵，被我不小心救了，然后现在来报恩了。”
　　“顾汐，”明明是玩笑话，颜泽却忽然认真起来，在凉爽的夜里，额头居然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我等了你五百年。”
　　五百年的故事，顾汐知道。
　　传说中有个女孩为了看一眼她苦苦寻找的少年，乞求佛祖，以青春美貌和五百年的等待为代价，第一个五百年，变成了树，为少年留下一地落茵；第二个五百年，变成老太婆，却被少年唾弃；第三个五百年，化作戒指，终于等来了少年，却被作为结婚戒指见证少年与另一个女孩的幸福。
　　“我到家了，先走了。”
　　本来只是开玩笑地打趣，没想到颜泽反而认真起来，澄澈的眼眸让她看不透真假，只能落荒而逃。
　　目送顾汐的身影隐没在黑暗的楼道里，颜泽转身，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面前的房子竟然意外地有了亮光。
　　说是房子，也只不过是仓库而已。打开铁门，一股潮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子，事办的怎么样了？”正在翻箱倒柜的中年男人看到颜泽进来，赶紧围上来，“委托人可是又来催了。”
　　“一个月之内，一定拿到他要的东西。”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你给我听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他，不想再只在白天做干净的颜泽，一到夜晚就满身污秽。第一次萌生出了摆脱这种生活的念头。
　　“我保证没有下次，不过小子，你不会是真的爱上那个女的了吧。”儿子的反常他怎么看不出来，不过还是先拿到钱还了这次的赌债比较重要，他就不信他儿子真的会不顾他的死活。
　　“与你无关。”
　　爱？
　　他不配。
　　他只奢求她不要恨他。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顾汐，颜泽等了你五百年，这一句是真的。
　　【番外·颜泽】
　　冬天的冷风一阵一阵，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痛。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地恐怖，不过男孩已经感觉不到了，小小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是觉得，如果就这样一觉睡下去永远都不用起来该多好，就不用面对那个像恶鬼一样的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妈妈妈妈，你看那里有个人。”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漆黑的夜里看不清长相。
　　“小汐快走，小心被坏孩子带走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年轻时髦的女人拉着小孩加快了脚步。
　　“可是，”小小的身影回头，仔细看了看缩成一团的颜泽，“他好可怜啊。”
　　稚嫩的声音在风里慢慢散去。
　　因为家里穷，因为父亲嗜赌成性，因为没有母亲，他一直都被其他的小孩抛弃，无论是上学放学，还是做集体作业，全班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他，被人唾弃的生活已经过够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小心被坏巫婆抓起来噢。”
　　冻得几乎快没意识，费尽力气睁开眼睛，刚刚路过的孩子抱着花被子，小脸红扑扑地站在他面前。不等他说话，女孩把手上的被子盖到颜泽身上。
　　“我知道了，是你的家被风吹走了吧。放心，坏巫婆只会抓没人要的孩子，我把我的被子借给你你就不算是没人要啦。”
　　“你知道什么！”软软的被子上还带着奶香气，这种生活在童话里的孩子是不会明白他的，只会拿不需要的东西施舍给别人来表现自己的善良。不知道从哪涌出的怒气，颜泽赌气地把被子扔到边上。
　　女孩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蹲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怎样都要活下来，活着才有希望。”
　　这句话是昨天妈妈讲的故事里说的，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听起来很像鼓励人的话，她照搬过来应该不会错的吧？
　　颜泽怔住。看起来很没用又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都能有这样的领悟，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呢？
　　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终于肯盖上被子，女孩开心地站起来，指着面前的高楼，
　　“我要回去啦，等下被妈妈发现会挨骂的，我叫顾汐，住在这栋楼第三层，要是有事可以小声地叫我噢。”
　　“顾汐....”
　　从冗长的梦境里醒过来，颜泽没有开灯，封闭的仓库里阴森森的，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感觉，和那个夜里一模一样，冰冷漆黑到让人绝望，只是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也不会给他送来温暖了。
　　顾汐，颜泽等了你五百年，终于见面，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作者有话说

　　小短篇。。。练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