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非》宇落天堂

13、13

　　李铁成的乡亲们要来了。
　　李铁成对家乡的概念很淡。小时候孤儿寡母辛苦的活着，也没见自己有多少乡里乡亲。他妈妈去世后，跟家乡的联系几乎断了，前2年有人听说李铁成在大城市里混的好往上贴打打饥荒，但都被李铁成不冷不热的拒绝了。这样的事情是牵扯不完的。李铁成打定主意不开这头。
　　这一次是小时候的玩伴狗儿打电话问到脸上，又是给村里有点儿地位的老辈看病，实在不好拒绝。七叔这几年腿总是发抖，想来天城找个好点儿的医院看看。李铁成建议他们到北京去看，可狗儿讪笑着说北京那么远走不过去，天城离的近些，再说这不是有你在天城嘛。李铁成无法，只好应下来。结果不出所料，立刻拉出了一个看病队伍，一共五人。狗儿带队，七叔，七叔的两个儿子，修国修平，加上一个邻居家的儿子。结果邻居家的儿子给人干活摔断了腿来不了。就变成了看病四人行。
　　他们来的那天李铁成正好有会，魏骄阳自告奋勇帮他去火车站接人。魏骄阳自从严峰回来后不再每天去高旺楼，而是待在电脑前忙着什么。
　　临走，李铁成非常担心，嘱咐了很多话。魏骄阳不耐烦的挥挥手，推他出门，还是笑嘻嘻的模样。李铁成看着他这幅没心肺的样子不由叹口气，怎么说魏骄阳和他们不同，到底是金枝玉叶，前天让他回家住他不肯，见了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一天李铁成都毛毛躁躁的，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心里更不托底。到下午魏骄阳短信说已经到家了一切顺利，才略放下心。
　　一下班就立刻赶回家，进门一看，人整个愣在那里。
　　一堆人坐在厅的地板上，摊平很多张报纸，上面堆满了吃完的果皮瓜子花生壳，随处放着大布袋样的包，四面窗户开着还是雾蒙蒙的，一堆人围坐在一堆零食边儿上，喝茶吃东西，大声的谈笑。魏骄阳盘腿坐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把花生，嘴里嚼着，听他们说笑话高兴的脸发红，时不常兴奋的插进话来：真的？真的？这些人逗魏骄阳有意思也挣着脖子粗着声音肯定的答道：真的。当然是真的。
　　魏骄阳最先看见李铁成，高兴的蹦起来，跳着避开地上的东西，说：你回来了。其他的人见到李铁成反而有些局促，没刚才那么放肆，都跟着站起来。
　　李铁成看看魏骄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和大家打招呼，说我换件衣服，马上过来，你们聊。
　　李铁成换了衣服出来，看见大家已经开始收拾垃圾整理包裹了，问道：七叔呢？魏骄阳收拾着地上的东西，答道：在里间睡了。七叔说他不惯和别人一起睡，所以原来收拾好的我都拿出来，让狗儿哥他们睡茶室吧。李铁成不易察觉的皱一下眉，走进里间。七叔躺在那里。七叔看见李铁成进来忙起身，被李铁成扶住。七叔笑着说：铁成，这次要麻烦你了。李铁成笑着说：别这么说，您好好看病。七叔点点头，看看外面，低声说：你这个兄弟真不错，明明是个城里的娃，却是个实心肠，不错，不错。李铁成笑笑没接话。七叔撇一眼李铁成，问道：他是你学生？李铁成看七叔突然觉得这称谓有些陌生，还是点点头。七叔哦了一声，脸上有些打主意的表情，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他住你的吃你的，给你交租吗？李铁成心机灵一下，笑了，说：看您说的，这房子有一半是他的。我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所以和他搭伙儿买的。七叔睁睁眼，再谈魏骄阳有了些礼貌的态度，哦了一声点点头。又看看外面，悄悄倾身过来，说：那你可要留心，将来不好分，不过有七叔呢。有事情说一声，大家都过来帮你。李铁成心里一阵厌烦，脸上还是笑着，说：您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
　　到客厅看到他们基本上都收拾差不多了，不由松口气。李铁成到厨房看还能做些什么，魏骄阳跟过去站旁边好像还很兴奋，说：笑死我。你知道他们给我讲什么嘛？李铁成眼没抬手没停，问：什么。魏骄阳笑着捂住肚子，说：他们说，呵呵，村口有头驴发情了，就使坏，又找了头公驴给它头上带了朵大红花，结果那头发情的驴没命的追，直抬蹄子，还那样，哈哈。
　　李铁成看着魏骄阳，好气又好笑，说：这你就笑成这样。
　　魏骄阳一转身靠在台子边上，面冲着李铁成，长出了一口气，偶尔还笑两声。
　　李铁成侧头看看魏骄阳，因为笑多了脸上的潮红色还没退去，圆领的蓝球衫松松挂在身上，脖子下面的锁骨若隐若现，手没敢动，脸上却笑了。
　　魏骄阳看李铁成低头笑，眉眼间有些流离，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跟着笑了。两人就这么呆着，相对笑，一时无话。
　　晚上因为睡觉的事情吵成一团。本来一共有四间房，两个卧室，一个茶室，一个书房。李铁成和魏骄阳商量着，魏骄阳还睡屋里。茶室和卧室各安排两个，他睡书房。结果七叔看到魏骄阳睡了主卧，非要自己也睡一间。结果就多出一个人来。魏骄阳洗了澡早早坐在床上看他们在那里闹，狗儿抱着被子往魏骄阳的屋里蹭，嬉笑着说：我就和我这小兄弟挤挤得了，啧啧，这么大的床。说着就往床上爬，魏骄阳坐在床上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他没有让的意思。李铁成知道笑归笑，闹归闹，魏骄阳长这么大浴室和卧室这两样东西都是单独用的，这次李铁成坚持不让他们用套间的浴室，只让他们用外面共用的，不理几个人等的不耐烦，七叔不高兴。
　　眼看狗儿已经到床边，魏骄阳的脸色开始有些僵，李铁成两步过来一把把狗儿揪出去，喝道：你去睡厅，要不然和修国修平挤挤。狗儿那里肯，边躲着说：我小兄弟还没说话呢，这么大的房间还用挤啊。又不是闺女怕什么，是吧。说着还舔着脸往过走。魏骄阳没动，就是略带些好奇的打量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李铁成快急了，一拽他。正牵扯着，七叔冲出来骂道：狗儿，让你挤你就挤，人家金金贵贵的和你挤，不嫌你脏啊。
　　这一吼，都静了。魏骄阳低低头没说话。狗儿一甩被子扭身离开。修国修平老实，只给李铁成慢声陪不是，不一会儿都退出去。李铁成看他们都各自回屋，叹口气坐到床边，把魏骄阳轻推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魏骄阳躺着看了看李铁成，又往门外看看，笑了，悄声说：你晚上真睡书房啊。李铁成点点头，也笑了，拍拍他。
　　狗儿去找修平修国兄弟，没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李铁成揉揉发胀的脑袋，打开电脑理文件。差不多弄完快2点了，想着再看会儿书就睡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魏骄阳笑着溜进来，顺手把门带上，坐在李铁成旁边的沙发椅上，双脚圈起来，一伸胳膊抱住，缩在沙发椅上，问道：你干嘛呢？还不睡。
　　李铁成看看外面，笑着说：我等会儿，再看会儿书。你怎么不睡。
　　魏骄阳摇摇头，说：我来找指甲刀，你看，指甲长了。说着拿过李铁成递过来的指甲刀，要了张纸垫着，嘎嘣嘎嘣剪起指甲来。这种声音在深夜里让人听着特别烦，但李铁成却兴趣盎然，也不看书了，支着头侧着脸瞧着魏骄阳剪，有点儿背光，魏骄阳几次没对准眯着眼睛来回看。李铁成等不急抽纸倒了顺着垫在自己腿上，把魏骄阳的脚放上来，灯调过来，拿起指甲刀接着嘎嘣嘎嘣剪起来。魏骄阳乐得省事儿，人整个舒服的靠在沙发椅上，下意识咬着手指关节，隐隐笑着看李铁成一丝不苟的剪着。
　　剪完了，李铁成还饶有兴趣的用锉面磨平，弄得魏骄阳咯咯直笑。他不笑还好，笑的李铁成彻底疯了。放了剪刀，一抬魏骄阳的腿压住，魏骄阳整个人被压在沙发里。魏骄阳笑着想挣脱，轻声说：别这样，会被发现的。这种偷的感觉惹得两人心痒，李铁成看看表，轻压着魏骄阳，凑到他耳边说：快点儿应该行。魏骄阳被压的气短，就是忍不住笑。李铁成用力过大头磕在椅背上，也顾不得。魏骄阳皱着眉头哼出声来，李铁成赶紧捂主他嘴，喘着气说：安静，安静。魏骄阳本来被压的难受，结果一听李铁成这么说，自己捂着嘴笑起来，可又忍不住不哼哼，到最后脸都抽抽了。
　　完事，魏骄阳还是抱着腿缩在沙发椅上半眯着眼睛快睡着了。李铁成推推他说：回去睡吧。魏骄阳抬眼看他问道：你呢？李铁成笑了，催着他。
　　李铁成竖耳朵听着魏骄阳的门轻轻关上，展展身体，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