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无涯》Trivia

9、第 9 章

　　林七现在的表情，是有点在窃喜吧？
　　在超市里选着新鲜的食材，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披着头发出门，只觉得旁人看我的目光都不同了些，真真是不习惯。不过看看一旁耐心地推着购物车的林七，以及周围借着各种障碍物掩了脸偷偷看他的大妈们，我觉得我身上这一点小小的注意力根本就不算啥。
　　至少没有大叔一边偷看我一边脸红啊！哈哈！
　　故意在大妈们出没的新鲜蔬菜区磨蹭着，挑挑这个，又挑挑那个，直到不少大妈身边出现了新的大妈，我才在林七略带些恳求的目光中去结了帐。
　　当然，一听说林七要付钱，我又转身去买了点零食和饮料。
　　在走过买冰激凌的冰柜时，我用手捂了眼睛匆匆走开了，身边的林七笑得几乎要没了形象。
　　一边和他聊着一些家里的琐事，我们提着一大堆塑料袋回到了我的公寓，在门口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轩。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我就十分没种地起了逃跑的心思。
　　林七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往电梯里缩来缩去的动作，又看了看站在我家门口敲门的那个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未等我决定到底要不要逃，他已经清了清嗓子，用那人绝对能听到的声音说：“叶叶，我们到了。”
　　你才叶叶，你们全家都叶叶！
　　我在心中暗骂道。
　　没见我想躲吗！
　　可是此时要逃已经不可能了，林轩已经转让头过来看见了乌龟一样缩起来的我，当然还有我身后——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侧的林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噼里啪啦地一阵电流声，连我都能听到。
　　慢腾腾地走到公寓门口，我朝着来人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招呼：“林轩。”
　　背后忽然被两道激光射中，我一个哆嗦，将跟在身后的林七推了出去：“这是林七。”
　　林轩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打量着林七，没有说话。林七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我从包里掏出钥匙，上前几步去开门，可是手却有些发抖，那枚小小的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孔。
　　“叶叶，你怎么就饿成这样了，难道我中午没把你喂饱么？”林七笑了笑，语气十分宠溺，可是我却听出了其中夹带着的凛冽，将我的发梢冻出了冰渣渣。
　　你……你才叶叶……你们全家都叶叶……
　　“当啷”一声，好不容易开了门，两人却仍站在门口对视着，在我转过身来时又把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两人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
　　先请我进去！
　　我无力地扶额……
　　但是林七手上拎着一堆菜，还有一堆饮料和零食啊，我只能尽地主之谊，先让他进了屋。随后跟进的林轩面色阴沉，更显得林七笑面如花……
　　进了屋才发现没有能给两人穿的男式拖鞋，林轩的脸色更差了，不过才一瞬间的事，他又恢复了平静，挑衅似地看着林七。
　　又是一阵电光迸射。
　　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翻了个白眼，我把林七推倒了……不，是推到了厨房，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好，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做饭。
　　只是林七还未走出厨房，林轩又走了进来。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厨房里挤了三个人，让我不管怎么转身都能碰到一个人，一怒之下想将二人统统撵去客厅，可是两个姓林的此时战线忽然统一，纷纷表示愿意留在厨房，并异口同声地担保自己绝对不惹麻烦。
　　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们两人指挥着靠墙站了，这才用皮筋挽了头发开始捣鼓今天晚上的菜式。
　　“叶子……你会做饭？”没多久林轩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埋头切菜不管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七的轻笑声响起：“你不知道？”
　　林轩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难道你就知道？”
　　“那当然。”林七得意地说道：“叶叶长得就贤良淑德，做饭这种小事自然是会的。”
　　手下一歪，一块豆腐飞了出去，砸到了一边无辜的冰箱。
　　林轩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和她一起，三年，都没吃过她做的饭，你只不过是捡了一次便宜，得瑟什么！”
　　似乎是被林轩的话刺激到了，林七在一旁沉默好半晌才说道：“说明还是我和叶叶缘分深。”
　　一块生姜骨碌碌地滚下了砧板。
　　两人同时转头对我说：“叶子（叶叶），小心别切了手！”
　　我一把扔下手里的菜刀，对着他们吼道：“你们两个烦不烦啊！要搞激情出门左转是卧室！关上门你们俩上攻下受互攻互受怎么折腾我都不管，别在这搅和！不送了！给我滚出去！”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是异口同声地说：“谁和他搞激情！”
　　我揉了揉脑袋，抄起菜刀将两人赶了出厨房。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转身继续切菜。

　　晚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凉拌百叶，用新鲜的百叶勾了芡汁做的，上面放了一小把切成末末的香菜，倒了些许酱汁，鲜嫩无比。
　　尖椒炒肉片，因着我不喜猪肉，家里一向是用牛肉代替。用生粉腌过的牛肉片入口香滑，辣味和咸淡调恰到好处，再加上一小把孜然，连我自己都爱吃得不得了。
　　干煸豆角，用油略略炸干了水分，和着干辣椒在锅里翻炒了一遍，又放了少许香油，闻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鲫鱼豆腐汤，在超市里买回的活鱼请人处理好，先是在锅里略煎至金黄，再放水进去慢慢煲，中途加了一次平菇和水豆腐，出锅的时候又放了一把切碎的香菜，乳白色的汤汁香得勾人馋虫。
　　两位姓林的似乎忘了进门之后的那段不愉快，又或者是都忙着往我碗里夹菜没空说话，我们三人很快就把这一桌菜消灭得彻底。
　　吃完饭后，我又端出方才做饭的时候抽空切好的水果，每人都拿了叉子默默地吃着。
　　直到实在是塞不下任何东西，才停了手。
　　林七率先发言：“叶叶，你做的比我们家的厨子还好吃。”语罢，似乎是发现我脸色不善，又舀了一勺水果开始埋头苦吃。
　　林轩看了看我，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叶子，我和你这么多年，都没能吃上你做的一顿饭……不过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吃食堂了……”
　　我垂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林轩，我们才刚搬出寝室……”
　　住在寝室的时候哪里有条件自己做饭呢？
　　他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见状，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不想给你洗手作羹汤，只是以前没有条件，现在有了，你却已经不需要我了。
　　林七抬眼看了看我，偷偷地从桌底伸手捏了捏我的指尖。我朝他笑了笑，抬起头来直视林轩的眼睛：“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轩有些窘迫:“叶子，你说什么呢，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么？”
　　拿了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却像被钝刀割过一般的疼痛：“没事你不去和你终于追到手的肖雅相亲相爱，来找我这个旧人做什么？就不怕肖雅知道了和你闹？”
　　说道肖雅，他脸上终于挂不住，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像是在摆脱什么令人讨厌的苍蝇。
　　林七面色一沉，捏着我指尖的手抖了一抖，眼看就要发作，我却开口插了进去：“你的肋骨最近断没断？肖雅身边那些人好伺候不？”
　　未等他回答，又仿佛喃喃自语地说道：“啊，不过某人现在是蓝带了嘛，应该……挺能抗揍的了吧？”
　　“噗嗤……”林七在一旁捂了嘴偷乐。
　　林轩目露凶光向他看去，但是林七岂是常人？只见他冷冷地挑了挑眉，在惹得我心肝蹦蹦跳的时候，瞬间便恢复了那个冷漠得令人心悸的林七少。
　　毫无悬念地，林轩很快地就在林七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重逢的往日情人，依旧是那个人，依旧是那张脸，只是有些什么已经不一样了。时光流转，他的身上已经刻上了肖雅的名字，肖雅喜欢的发型，肖雅喜欢的衣服款式和颜色，肖雅喜欢的坐姿，肖雅喜欢的神情。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还叫着我曾喜欢的名字，却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
　　而我无力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花了三年才雕琢出来的人，只几个日月星辰交替的时间，便被肖雅烙上了她的印记，完完全全地剥开了我雕出的外壳。
　　林轩啊林轩，你可曾，哪怕、只喜欢过我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