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无涯》Trivia

13、第13章

　　酒过三巡，大厅里的人抛掉了矜持，开始纷纷围了上来。
　　先是年轻的女孩子们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将林七团团围住，并淹没之。我捏着香槟杯僵着一张笑脸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见林七被人墙阻断，随即被没顶。
　　紧跟着，未婚的年轻男子们也纷纷朝着我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怎么着就围了上来，我正无语着，林七的母亲忽然驾到。
　　“苏叶，你是第一次来罢？我带你四处走走？”林母笑着将我手里几乎要捂热了的香槟取过放到一边，伸手将我的胳膊挽起，在一片低低响起惋惜声中将我拖走。
　　走出温暖的宴会大厅，有些冰凉的晚风吹了过来。管家样的男子上前递过一件风衣，我伸手穿了，一抬头看见林母含着笑意的双眸。
　　“是舒夜罢。”
　　我点点头。
　　“真是好孩子。”林母拍了拍我的肩膀，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母亲现在身体还好么？”
　　我楞了一楞，好一会儿才木木地说：“呃……最近还不错的样子……”
　　林母笑了笑，挽着我的胳膊往主屋后面的林荫小道上走去。“别和阿姨这么生分，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你就叫我炫音阿姨吧。”
　　依旧木木地应了一句。
　　啊啊，为什么没有早一些料到呢？明明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啊！害得自己还担心了半天林七的父母见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连带着一个下午都心惶惶的找不着北，还被林七好生笑话了一番。
　　炫音阿姨轻声笑了笑，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冷不丁地问道：“前一阵子你母亲还和我说你看上了我们家老三，这么才几天不见就换成小七带你回来了？”
　　我“啊”地一声僵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姨，这是误会，这完全是误会……”
　　“呵呵。”她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让我放松些：“你母亲那个性格从以前开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在家里压力也很大吧？我当时就说嘛，老三那种闷骚的性子，你还能看得上他？呵呵……”
　　这个……我该如何接下去呢？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不是故意要把林宇皓拉下水的，实在是……实在是父亲那边催得急了，不得已才……”
　　“阿姨明白的。”炫音阿姨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阿姨也曾经有过小姑娘的年纪，也遇到过这种事情，若不是你母亲……”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她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我看着她美丽的侧脸上扬起的温柔，忽然想起了一直呆在家里的母亲，和一直呆在母亲身边的父亲。
　　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父母之前的感情。
　　若说那不是爱情，却又暧昧得令人心生向往。
　　若说那是爱情，却又淡然得令人不敢置信。
　　两人就这样过了多少年呢？母亲的心底，到底驻着怎样的一个人呢？
　　天气好的时候，母亲会换上漂亮的长裙在暖房里待一个下午，在钢琴边上一首接一首地弹奏着优美的曲子，还记得年幼的自己喜欢拖上两个软垫堆在一边，然后坐在地上痴痴地听。
　　父亲偶尔也会出现，满脸微笑地将我抱在怀中，一起坐在地上听着母亲的演奏。如果此时的我抬起头，便会看见父亲的眼中写满了忧伤和深情，沉浸在回忆中的母亲看不到，而这纠结而复杂的情绪会在母亲的曲子结束时被收起，再也不出现。
　　母亲眼中的父亲，永远都是微笑着的罢？
　　可是啊，父亲的一片情深，母亲你看见了么？
　　“我呀，真的很感激你的母亲。”炫音阿姨回过神来摸了摸我的头发，眸中闪过一丝怜悯。“所以当时我一口就同意把老三许给你，因为这一辈继承父业的会是老三，而那个孩子心底细腻，必定不会亏待了你。这样一来你也不必担心到了二十一岁怎么和家族交代……可是苏叶，小七不行。”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真正的爱情需要等待，谁都可以说爱你，但不是人人都能等你。”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拉起我的手往小径深处走去。“苏叶，阿姨不是不想让你和小七在一起，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林氏嫡系的少爷，而你的身体……”
　　也许无法生下健康的继承人。
　　虽然炫音阿姨没有说出口，但我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只默默地走着路。
　　“小七年纪还小，他在漂亮的女孩子中间晃花了眼，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这对苏叶你也不公平。”眼见快要走回宴会大厅，炫音阿姨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美丽的眼眸此时带上了些许忧伤。“苏叶，你的母亲与我有恩，所以我无法阻碍你和小七之间的感情。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你能再想想、再给老三一个机会。”
　　看着她眼中越来越浓的期望，我不禁苦笑：“炫音阿姨，我也是……嫡系啊！”
　　和林氏对林七的期望一样，即使我本人不会继承家族，但我未来的子嗣，却必定要冠着家族的姓氏。
　　听我这么说，炫音阿姨只是定定地看了我一阵，又迈开了脚步。“苏叶，你没得选择了。”
　　我愣在原地：“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的弟弟会继承家族，不过，既然你还被认为是嫡系，那么你未来的丈夫必定会是入赘的女婿不是么？”她朝着我歉然一笑：“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和小七在一起。这样一来，老三倒是最好的人选了，不是么？”
　　急急地追了上去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大厅里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而炫音阿姨已经笑着拉起了我的手将我带上去打起了招呼。
　　只是一个恍神的时间，便错过了解释的最好时机。
　　杯筹交错，晚宴很快就到了尾声。
　　林七也终于突破了少女们的重围，在大厅的一角将我从年轻男子们的包围圈里解救了出来。
　　“你和母亲似乎聊得不错？”林七笑得眉眼弯弯，趁别人不注意在我耳边一个轻吻。“我好久没看见母亲像今天晚上这么开心，看来你很快就能做我们林家的儿媳妇了……”
　　我无力地撑起一个笑容，与他随便应付了几句。
　　是林家儿媳妇没错，许的却是你哥！在心中诽谤了不厚道的林大会长一顿——这事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怪了！林家九个少爷，偏偏炫音阿姨谁都不提满嘴都是老三老三的，我看是小三才对！
　　见我有些心不在焉，林七只道是累着了，与他母亲打过招呼之后，上楼找了个主卧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和林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天，便有林家的女仆来找他。交代了几句别乱跑之类的话后，他便下了楼，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也确实是累了，在床上歪歪扭扭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了昏迷一般的睡梦中。
　　迷迷糊糊地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无比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一脸冷酷的林大会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随性坐在床边的软椅上盯着我直看，原本打得笔挺的领带也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西装和里面的白色的衬衫都随手解开了几个口子，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一片古铜色的肌肤……
　　“……你怎么在这里？”打了个呵欠，我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的脸上表情依旧冰冷，眼中却带了些许笑意：“母亲宣布了我们的订婚。”
　　“我们？”我歪了歪脑袋，努力驱走脑海中的睡意。“我们是谁？”
　　“我和你。”林大会长的声音里都带上了愉悦，这让我更加的困惑。“还有小七和苏叶。”
　　“什么！”就像是被一道闪电批过，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我和苏叶是同一个人啊！炫音阿姨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她所说的公平吗？有些无力地垮下了肩膀，我郁闷的抱起双膝，在床上画起了圈圈。
　　面前这人居然还敢给我笑得这么开心，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好不好！
　　我翻了翻白眼，对他这种完全置身事外的表现十分不满：“笑什么，我和你现在都是一个线上的蚂蚱！你娘到底是在想什么啊，难道要把我劈开两瓣给你们两兄弟平分不成？”
　　话音刚落，他干脆捂了额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抬头看去时，林大会长已经飞速地穿戴好了衣服，走去开了门。
　　“苏叶！”林七飞一般地奔了进来，许是太过开心，连走路都像是在用飘的。“我跟你说！母亲同意我们的订婚了！”
　　我有些哀怨地看着他身后的人：“我知道了。”
　　“嗯？”林七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发现了方才被他无视的林大会长。“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通知弟妹你们的好事。”林会长的嘴角微微翘起，看向我的目光中写满了幸灾乐祸。“真是恭喜了。”
　　“呵呵，同喜同喜，三哥不也跟杜家的女儿订婚了么？”林七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袋，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个房间里盘旋着的诡异气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三嫂？”
　　林大会长的笑脸僵了僵，侧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样，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你见过的。”
　　林七在一边暗自高兴得不行，而林会长也在这里杠着不走，害我想说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能狠狠地、狠狠地在心底哀嚎了一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