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轻抚琴弦》heerolee

7、第七章

　　此时夏树的脸从煞白转为严肃，皱着眉头做题。五道题全是联考必考的题型：不等式，三角函数，数列，立体几何，概率。

　　第一道不等式，对夏树而言是小菜一碟。他前几天有好好看冰山的笔记，还做过相关练习，于是准确无误地解题。

　　第二道三角函数，类似的题冰山上次有讲解，但题目不甚一样。写着写着，后面就不会做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能填多少填多少。

　　第三道至第五道，冰山还没讲过，不过最近学校有教，记忆有点模糊，他随便写了点。把记得的公式都填了上去，并把题目给出的条件逐一抄了遍。

　　30分钟过去了。

　　“老师，我完成了。”夏树的声音幽幽的，差点让专注阅读诗集的冰山没听到。

　　他把诗集轻轻放回原处，开始阅卷。

　　夏树偷瞄着冰山，看看有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例如，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对自己弱智资质的不屑？或者觉得自己确实有在长进的喜悦？

　　冰山的表情依然沉寂淡然，没有一丝波澜。

　　阅卷完毕，他平静地陈述，完全听不出褒贬。

　　“如果说你离考上T大的距离有100公里，那现在又靠近了一步。”

　　夏树一头雾水，困惑地问，

　　“呃？那现在我和T大间的距离是多少呢？”

　　“用减法。”

　　“100公里减一步？？？”

　　“嗯。”

　　深受打击的夏树瞬间石化，僵在原地。

　　“持之以恒，循序渐进。”

　　说完后，冰山用心讲解答卷。他计划把三至五题留到以后再讲授。先指着第一题，说“正确”，并在旁边注上另外一种解题方法。

　　接着指着第二题，并翻开上次补习的笔记，说，

　　“前三步正确，第四步逻辑混乱。上次提及类似的题型，这道可以采取那种分析方法，但问法和解法上有所不同……”

　　夏树认真在听讲，不时还主动发问。又弄懂了不少，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吸收。他在心底自我安慰着，说不定现在是离T大是100公里减两步，又近了呢。

　　讲解完问卷，冰山按着他的计划讲述课本的内容。

　　中场休息时段，夏树说，

　　“冰山老师，休息完能讲解我的课堂笔记吗？”

　　“嗯。”进步不少，还主动要求与学校的课程同步。

　　翻开夏树的笔记，一丝不苟。如此学习态度，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结束今晚的补习，夏树像上次一样随冰山走到电车站。5分钟的路，实在太短，他头一次埋怨家里的交通太便捷了。

　　上课时没时间说闲话，中场休息时冰山又在埋头看诗集，根本没法好好交流。所以他打算好好利用送别的时光和他说上几句话。

　　“冰山老师上周五去哪了呢？”夏树好奇地问。看来已渐渐违反约定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像完全和学习无关啊！

　　“旅行。”

　　心直口快的他冲口而出，说，

　　“旅行？冰山也要去旅行吗？感觉你的生活很无趣的啊……”

　　“陪人去的。”

　　夏树眨眨眼，愣在原地，他感到心里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道，是陪女朋友？

　　表情复杂地看着冰山，迫切想知道但又怕听到期待落空的答案，他小心翼翼地发问，

　　“陪，陪什么人呢……”

　　冰山顿了顿，接着，不痛不痒地回答，

　　“极为重要的人。”把弟媳当女友的前科还没和你算，稍微报复一下。不过自己也没说谎，父母亲确是极为重要的人。

　　“极为，重要？”

　　夏树百感交集。是触动？是无奈？是失落？是困扰？是心痛？自己也搞不清楚。竟然用“极为”如此沉重的副词强调，一定是在冰山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的人吧……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一阵阵发痛、一阵阵颤抖……

　　俯视着比自己矮20公分的夏树，复杂矛盾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尽收眼底，冰山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反应，也不好再虐心了，见好就收。

　　“升学后，一起去。”

　　听毕，夏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望着冰山。

　　冰山难道喜欢先把我踢入地狱，然后再用清凉舒适的泉水把我温柔地浇醒？

　　他又从难以置信迅速恢复到精神奕奕的调皮搞蛋状，开始调侃，

　　“我可以理解为冰山老师主动提出的约会吗？”

　　“……”

　　看着夏树带点狡黠的神采，冰山无奈。刚才还愁眉苦脸死气沉沉，似乎太小看他的自愈能力了，对这个得寸进丈的家伙不能太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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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球赛刚结束。0-2惨败。高城坐在球场旁的板凳上，懊恼地用毛巾猛擦着头发，气愤地吼，

　　“可恶！”

　　“胜败乃兵家常事。”原田和气地安慰着。

　　“少了个绝对主力中场，才会输得这么惨！”素来重视荣誉和胜负的高城愤愤不平，咬咬牙说，“看我们队下次报仇！”

　　和事佬原田安抚着他的情绪，说，

　　“友谊第一，比分第二啊。”

　　“他几乎不会缺席球赛的。你和他这么熟络，哪里去了啊？”

　　“呵呵，虽然是多年的老同学，但他向来特立独行，从来不会主动报出行踪。”

　　原田前几天收到冰山的简讯，寥寥数字，“周三晚有事，无法出赛，特告知。”

　　输球后高城感到无比屈辱。砰的一声，一拳狠狠敲在板凳上。

　　原田擦了擦额角无奈的汗滴，暗自苦叹。这头蛮牛，拉也拉不住，20岁人还像中学生般热血。为什么自己认识的都是性格极端的家伙呢？严谨冷静的冰山，热血冲动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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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常流淌，日子依旧前进。所谓生活，就是不断地循环和更替吧？

　　上学，放学，部活，温习，补习，幻想，期待，继续收集每季透的作品……

　　不同？当然有不同的地方呢。

　　例如，以前要冰山讲解好久才弄懂的题目，现在只要稍微评点就能理解掌握。

　　又例如，以前从未及格的数学，现在随便能考个八十来分。自己头脑还算灵活，只是以前用错方法，基础差了便越陷越深。

　　再例如，以前听冰山讲解数学都嫌时间不够，现在进度极快，还有不少闲暇辅导其他必要的科目。

　　转眼到了迎接联考的日子，夏树却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有的却是不明所以的不舍。

　　志愿表第一栏填的是T大经济学，第二栏填的是N大经济学。N大就是在T大旁边的那间，想到即使考不上T大，至少能近距离接近透。两全其美，万无一失，樱井的提醒帮大忙了。

　　“经济？”冰山表面平静，对他选择的专业感到有点意外。

　　夏树坚定又带点调皮地说，

　　“嗯！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会选透的专业呢？”

　　“……”以你随意多变的性情，还是不要选择需要严谨、精密计算的建筑学，否则桥倒房塌祸害人间。

　　“我是很欣赏透，但我不需要成为他。”夏树认真地看着冰山，然后咧嘴一笑，“我有我的好哦！”

　　自信的人，总是让人不能轻视。冰山凝视着他，发出“嗯”的一声，表示认同。

　　夏树自我陶醉地描绘着幸福的未来，得意地说，

　　“何必自己苦苦修读呢？比较优势啊，透有学建筑的优势，我有修经济的优势。再说嘛，要是以后透嫁给了我，我不是拥有了出色的建筑师伴侣吗？”

　　“……”这家伙，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出些什么噎死人的话。

　　“不可能。”冰山严冷地道。

　　夏树不依不饶，立即反驳，

　　“我还不知道透是男是女呢，说不定是出人意料的可爱女生哦！不可能？你指透不可能嫁给我？为什么嘛？”

　　“因为你压不倒他。”他回应，口吻透着不可动摇的气势。

　　还是那条通往车站的送别之路。今晚是联考前最后一次补习。

　　夏树如水的双眸凝望着冰山，说，

　　“冰山老师，我好矛盾呢，又想快点联考，又想慢点……期待可以早点见到透，但又怕以后周五见不到你……”

　　“顺其自然便好。”

　　夏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惊喊了一声。

　　“啊！我还不知道透会不会在T大读硕啊！！”

　　“考上T大再考虑吧。”

　　夏树又变换了表情，刚才还是深情凝望，现在却嘟起嘴以示不满。

　　“可恶哪，冰山竟然看不起亲自栽培的学生！而且对考生说这番打击话太失礼啦。”

　　电车来了，冰山开始迈步。

　　夏树突然抓着冰山的衣角。冰山停驻，回望。

　　看着衣摆处那只有点颤抖的小手。这是二人间从没有过的亲密举动。

　　对上那突然认真起来的不舍眼神，教人如何忍心欺负呢？

　　“会见面的。”冰山道。

　　夏树欲言又止，嘴巴微微张了张，并未吐出任何字句。

　　渐渐松开手，报以烂漫的笑容，说，

　　“升学后，我去找你。”

　　“总能相遇。”

　　突然忆起冰山曾讲过，“他走慢点，你追快点，总能相遇”，心头便燃起阵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