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江湖》强运

4、青梅竹马

　　虽然玉蝴蝶穿的像公子，身材肩宽像男人，面容像小生，举止像流氓，十足是个男人样，可她确实是个女人。
　　玉蝴蝶扑上来就捂运来的嘴，她恶狠狠地看着运来：“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运来原本确实有些怕她，现下知道她是女儿身，再也不怕，反倒兴致上来了。她一把推开玉蝴蝶的手，笑道：“女扮男装，四处流窜，我看，你不是在逃难，就是在逃婚。瞧你用这种不入流的法子来摆脱追踪，只怕九成九是后一种啦。”
　　玉蝴蝶冷冷地哼了一声。运来一脸怜悯地看着她，摇头道：“要逃婚，方法多得是，比如说——”她拖长了音调却不说完，玉蝴蝶忍不住问道：“比如说什么？”
　　运来笑嘻嘻地又摆出了她的招牌动作，右手前伸，手心向上。玉蝴蝶翻了翻白眼，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随手抽了一张，只听运来道：“五百两，一厘也不能少。”
　　玉蝴蝶惊呼：“五百两？”
　　“废话，封口费，陪酒费——别赖，刚才你灌我酒，不就是陪酒么——还有现在的出谋划策费，还加上遮羞费，本姑娘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个盘空碗尽，五百两算便宜你了呢。” 运来越说越觉得自己出亏，恨不得要个千两万两。
　　玉蝴蝶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姓楚？”运来莫名其妙：“不是，我姓郝。三个字连起来就是好运来。”她洋洋得意。
　　玉蝴蝶道：“也对也对，楚香帅抢钱好歹还有几分风雅，你不但不要风雅，连脸皮也不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甚于此乎？”
　　运来顿时脸色黑了一半：“不给就算了，反正我相信刚才那人还没走远，只要我肯卖消息，还怕没钱？”她吃准了玉蝴蝶既在逃婚，必定不敢杀人，因此拍了拍裙子，大摇大摆地要出去。玉蝴蝶磨着牙，不甘不愿地将银票递了给她。运来数了数，才二百两，抬头道：“太少——”话还未完，忽见玉蝴蝶一扬手，一物飞入自己口中，她一惊，那东西却已经顺着咽喉滑入了胃里，然后一股辛辣之气直冲上她的口鼻，呛得她连打几个喷嚏。运来大惊失色：“你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玉蝴蝶慢条斯理地拍拍衣服，在桌边坐了下来。现在她占了上风，因此心也定了，脸色也正常了，只差没哼两句小曲来表示自己欢快的心情。运来勉强咧嘴一笑道：“嘿嘿，一个女淫贼，难道还能带什么毒药在身上吗？了不起是鸡鸣五鼓返魂香罢了，甭想骗倒我。”边说边往外走，两眼却偷瞄着玉蝴蝶的神色。
　　玉蝴蝶也不理她，只是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宝戒，一边慢悠悠地道：“我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我老爹也不过叫做伍行天，我老娘也不过叫做柳思思，我师父也不过叫做三水神尼，我也只不过刚好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和弟子而已，哟，你的脸怎么那么雪白雪白的，还真是好看，是不是用了白天鹅雪花膏啊？”
　　她每说一句，运来的脸色就白一分，尤其听到她说师父是三水神尼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才好。
　　原来这时节的江湖，白道各个门派公推了一位盟主，以便和势力极大的邪教对抗，这个盟主，就是伍行天。伍行天稳坐武林盟主宝座十几年，打遍天下无敌手，他的夫人柳思思也是天分极高、绝顶聪明的人物。夫妇二人只有一女，起名叫做蔷菡，意思是像蔷薇花一样美丽，像荷花一样文雅。谁想这个女儿却资质平平——不光是容貌平平，就连习武的天赋也平平——偏偏又顽劣异常，倒把蔷薇花的棘手给学了个十成十，大人要她朝东，她就偏要朝西，大人要她文静若淑女，她偏偏要短衣结束、动辄与人打架。伍氏夫妇为此头疼不已，最后实在无法，只得请来了三水神尼做她的师父。
　　三水神尼则是当世高人里手段最狠辣的几位之一，一生钻研使毒和解毒，已臻化境。江湖中人谈起三水神尼无不色变，能避多远避多远，倒不是她功夫天下第一，而是怕沾上一星半点的什么，就一辈子流毒无穷了。连不涉足江湖的老百姓，自家孩子调皮倒蛋的狠了，也说个“再这样就送你给三水神尼做徒弟”之类的话来恐吓一番。这样的话运来小时候自然没少听过，所以听到玉蝴蝶这么说，自然大为惊惧。一边大大的惊惧，一边却又大大的好奇。
　　却说伍蔷菡，真被送给三水神尼做徒弟，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一般人求也求不来。她头一次照面，就吃了一个大亏，之后每次捉弄，换来的都是自己满身毒包，慢慢地她终于乖顺下来，老老实实听三水神尼的吩咐，学习药理和武功。
　　伍蔷菡仍是微笑：“你现在是不是肚子里很热？懒洋洋很舒服似的？”
　　她这么一说，郝运来真觉得确实热起来了，不由暗暗心惊，忙陪着笑道：“啊哟，原来竟是伍大小姐光临，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伍蔷菡道：“不敢不敢，在下刚才不小心掉了几张银票在地上，大约是二百两，郝姑娘有没有看到？”
　　郝运来咬着牙，只得将手里的银票递上。伍蔷菡使劲将那银票从郝运来手里拔出来，笑道：“郝姑娘果然是好姑娘。在下也不敢欺瞒，区区不才出身武林世家，是不世出的正人君子，毒药这东西会是会的，不过用可是不敢用的，这小小的药丸，不过是让姑娘你肚子疼上几天，以后时不时有点作怪而已。解药的配方嘛我也是有的，不过写不写那可就要看姑娘伺候我伺候得如何了，好在我只要人在这五柳镇一天，姑娘就有一天的希望，所以说姑娘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郝运来笑得像一朵梅花：“啊呀伍大小姐说哪里话，运来天生就是运气好，当初我爹给我起这名字时，就知道必定是要遇到贵人的，伍大小姐既然来了，那我运来也就时来运转了……”
　　她虽然嘴里滔滔不绝，心里却第一万次腹诽：今儿真是背透了，又被摸，又被灌酒，一分小帐没得，外快还被收了回去，这小气的女人，真该天打雷劈。
　　伍蔷菡又道：“方才姑娘说有不少逃跑的法子，何不说几个来听听？”郝运来暗自盘算自己如动手和她硬拼能有几成胜算，可是想到之前她卡住自己时的手劲，又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先骗到解药再说，她一边转念头，一边敷衍道：“伍大小姐是要躲避什么人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知道了对头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伍蔷菡叹气。她想到自己的婚事就心烦，老爹老娘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心思当然都放在她身上，先是给她请了个厉害的师父，现在又要派一个厉害的男人终身禁锢她。
　　“我不是要躲避，我是要退婚！可是那家伙就像耳朵聋了一样，我说一百遍我不要嫁给他，他还是问我……算了。亏他还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笨得像猪头。”
　　“原来是伍大小姐的青梅竹马啊，人笨一点就笨一点呗，那么多年的感情耶！”
　　伍蔷菡吼道：“你懂什么？我要的是男人，不是太监！”
　　郝运来吃惊地道：“太监？难道他……”
　　伍蔷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话永远低声细语，脸皮一戳就红，相貌比我还秀气三分。男人！男人居然长得比女人漂亮，这不是太监是什么？”
　　郝运来只听得一脸向往，这种夫君做丈夫，还有什么可挑的？
　　“敢问伍大小姐的青梅竹马叫什么？”
　　伍蔷菡撇撇嘴：“那个死人，叫做曹少钦。”
　　“什么？”郝运来顿时梦游一般呓语道：“金花公子曹少钦？”那是多少小姑娘提起来就脸红的人啊！据说金花公子武功奇高，很多大魔头在他手下走不到一百招就认输自尽；据说金花公子家资豪富，每次动手后都会留下一朵小小金花做为标记；据说……
　　这样优秀的男人，伍蔷菡居然不要？郝运来义愤填膺：你不就凭着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么，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我姓郝的哪一样不如你了，就是运气差一点，他奶奶的，偏偏还让我叫好运来，没天理啊没天理。
　　还没胡思乱想完，楼下传来震天价一声狮吼：“郝——运——来，你个死丫头哪里投胎去啦？这么久还不下来！今晚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