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妆红娘》紫绡

1、楔子

　　周瑶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候与钱鑫再见。时隔七年。
　　她想过会再见，可以在更早一点的时间里，在她还年轻活力的时候；可以在更晚一点的时间里，在她已经成为瘪嘴的老太太。在这个时候看到钱鑫，周瑶是万分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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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瑶已经推着车在超市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看了眼车里满满的都是儿子喜爱的零食，心底蓦地软成一片。想到儿子可能会扑到自己身上撒娇，耍宝似的大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继而趁着自己心软的时候提出增加每天的零食食用量的要求……微微勾起嘴角笑了。只是这个晃神，手推车不小心擦过一个人。
　　“不好意思。”周瑶下意识地道歉，“没事吧？”
　　“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啊？”女人的声音显得刻薄。
　　“对不起。”只是周瑶理亏，于是抬起头来尽可能认真地想和对方道歉，却在抬头的时候，愣住了。
　　那个被自己手推车撞了的女人很漂亮，有很强的存在感。但是，存在感更强的，是女人身边的男人。那是一张自己很熟悉的脸，不，也不能算是熟悉，应该有变化了。几年前尚带稚嫩的英俊脸庞如今完全褪去稚嫩，取而代之的成熟气息让人不容忽视。嘴角一如既往的抿紧，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扰”气息。
　　钱鑫看着眼前的女人。刚才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记忆中的轮廓，只是没敢确认。近了，才发现，的确是那个人。只是，这女人，眼周浓黑，俨然就是传说中的“烟熏妆”。钱鑫不是没见过别人烟熏妆，只是周瑶的烟熏妆，真的烟熏得很让人诧异；脸上的粉让人看不出周瑶的素颜；嘴唇的颜色也是让人惊异的大红色。周瑶整个人，就像是会移动的调色盘。这是钱鑫脑海中转过的第一个念头。
　　钱鑫身边的女人看到钱鑫盯着周瑶看，心内不爽，说话也就不动听了，“说对不起有用么？那我把人杀了说对不起人家还原谅我么？”
　　钱鑫扯了女人一下，薄唇不悦地吐出几字，“少说两句。”
　　周瑶画着浓妆的脸看不出应有的表情，不过可以看到涂了艳丽唇彩的嘴角勾起，对着钱鑫挑起细长的眉，“啧啧，多多，怎么，不跟姐姐介绍下？”
　　刚刚还勾着钱鑫手臂小鸟依人状的女人——赵文文，却在听到周瑶对钱鑫说话时惨白了一张俏脸。多多。赵文文一直知道钱鑫有个小名，一个不为人知只有那个为他起这个小名的人可以称呼的小名。这个人，对于钱鑫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钱鑫冷漠的脸却忽然带了委屈，“你才不是我姐姐呢！”
　　“啧啧……还是小时候可爱啊，多多。”周瑶摇摇头。
　　赵文文不愿意被忽视，“你撞了我就这么算了么？”
　　小姑娘家家的，性格却烂成这样……周瑶看向钱鑫的眼神摆明了显示出“你的眼光哪去了”的样子。只是在赵文文看来，却是周瑶那双眼带着媚意缠绕住钱鑫。虽然知道两人是旧识，周瑶旧识钱鑫心里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堂堂正正站在钱鑫身边，并且即将和他走入婚姻殿堂的人，是她赵文文！刻薄也罢，不讲理也罢，总得做些什么。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一些其他的顾客。周瑶撇撇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自己手推车里的东西，心里已经生出不耐，儿子还在家等着自己呢。
　　这个女人生气了。钱鑫微微低头，倒也没多后悔没能制止赵文文，让周瑶挫挫赵文文的锐气也挺好的。
　　“哎哟，这位姑娘，我走路没带上眼睛，一不小心重重地撞了您一下。您看，您现在都站不稳了全靠着您身边那位先生了，想必您金贵的身子已经吃不消了吧？您看，您对我的口头道歉想必很不以为意吧，要不我把您送医院去好不？这么一撞，说不定已经撞伤了您的肋骨。肋骨断了什么的倒还是小事，可是断掉的肋骨把内脏什么的戳破了造成内出血来个意外死亡就不好了对吧？”
　　钱鑫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个女人，嘴巴还是这么毒……
　　赵文文都听得蒙了。
　　周围顾客看了看赵文文和钱鑫衣冠昂贵与这大众超市几乎格格不入的穿着，又看了看周瑶手推车里装着的儿童零食，不忿了。
　　“唉，有钱人还来逛什么超市啊，这不是埋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么？”顾客甲说。
　　“就是，人家有钱人可是很金贵啊，被购物车这么一碰可能就不得了啦！”顾客乙接嘴。
　　“这一车小孩的食物能有什么分量啊？至于嘛？”路人丙问道。
　　“人家有钱人可不这么认为啊，他们可是说伤了就伤了，娇气的很呢。”顾客丁说道。
　　“真的啊？就欺负老实人啊……”路人戊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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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瑶斜着眼冷冷地看着脸色已经青一块红一块的赵文文，耽搁老娘的时间，找老娘的茬，你还嫩着很呢。瞥了眼旁边的钱鑫，心里微微苦了下。挂起和善的笑容，“各位叔叔阿姨，不要因为我们这里一点事耽误了你们购物啊，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好好和他们说话的。”
　　周围的人看着周瑶，虽是浓妆艳抹，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哎，姑娘你最好顺着他们有钱人的意啊，不然……啧啧……”大婶交代。
　　“这世道啊……”大叔摇头。
　　周瑶陪着笑脸，目送人群散了。这才收起笑容，不屑地看向赵文文。
　　赵文文怎么说从小到大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家里人疼宠的宝贝，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责过，眼眶已经犯了红，委屈得不行。
　　周瑶知道自己过了。她向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击”，否则在这个社会上做老好人似的软柿子，自己再怎么小强，也会承受不住。要怪，就怪这小姑娘自己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怎么说？两位对我说的处理方法有什么意见么？”抱臂环胸，周瑶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两人。
　　“瑶瑶，”钱鑫看了眼身边要哭的赵文文，“算了吧。”这小姑娘，你也欺负回来了……
　　老娘倒想一直就算了，也不看是谁纠缠上的！周瑶心里一阵气闷。推起手推车，“那好，我得回去陪我孩子了，再见！”
　　高跟鞋的声音融在吵闹的超市里，钱鑫目送周瑶的身影离开，徘徊在心头的，却只有两个字，“孩子”，她，已经结婚了？
　　赵文文已经平复了心情，松开了抓着钱鑫手臂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钱鑫低头看她。
　　赵文文苦笑了下，“她就是你爱的那个人吧。”不是疑问句。
　　钱鑫沉默。
　　“你是为了她才回国创业的吧。”赵文文轻声说，“让你看到我的丑态了。”
　　钱鑫叹了口气，“别说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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