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若以支离破碎》丶紫佑熙丶

17、番外——如果你爱我

　　他站在凛凛的狂风里，劲风吹拂着他披散而下的青丝，遮住了眉眼。
　　七把橙黄色的剑齐齐竖立在身后，耀眼的剑柄握入早已骨冷透的掌心。
　　脚下全部是死去的人，一片又一片，而他始终屹立在那里，像是一尊不死之神。

　　那攻城的一方实在太过不自量力，谁不知道争锋区的第一大帮简直是古怪至极。
　　而其实失去很好商量，基本上如果实力允许，可以打他的BOSS，可以攻他的领土，甚至可以抢他们的神级符。
　　但是有一点不可以，那就是攻他们的城。

　　他变身成一团火飞速向对方的复活点跑了过去。
　　那群人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的恐惧已经渐渐扩大，他们知道他很强，但是没有想到会强横如斯。
　　他很轻易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攻城方的帮主，变身为人形姿态一步一步缓缓朝那个人走了过去。
　　他当然看出了那个人眼神中的恐惧和颤抖，而他仍旧保持着微笑，只是双眼中的寒光越来越冷。

　　当怕到了极限，倒是不如拼一把，也好过就这样被他压迫吧。
　　那个人拽起长剑，一个御空想要过来冰冻住他。

　　他微笑间向那个人举起了手中的剑，那是八凶玄火的阵法。
　　完了。一定是来不及了。
　　那个人的眼神中是那么绝望，而当那个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选择妥协的时候。
　　他指向那个人的剑缓缓落了下来。

　　【当前】朔夜：“我说过，什么都可以，就是这座城不行。”
　　【当前】朔夜：“滚！”

　　******

　　凌霄城终于恢复了安静，他一个人坐在城楼上望着远方，眼前的城中是一片黑暗。
　　他背后竖立的光剑是黑暗里唯一的光线，笼罩在周身替他渐渐冰冷的身体慢慢回暖。
　　远处依稀传来篝火噼里啪啦的灼烧声，他像是孤独的守夜人，望着那条她离开的路，每个日夜。
　　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痴望着远方，那里是攻城的方向。
　　一年以前，他便是从那里一步一步，赢得了这座城。
　　却永远失去了她。

　　【好友】沁：“又在凌霄城那里一个人呆坐着么？”
　　【好友】朔夜：“恩。”
　　【好友】沁：“别光傻坐着，跨服了，你也操操心，总不能比去年差了。”

　　他才恍然发现又过了一年。
　　彼时他刚刚拿下这座城，带着她离开的不甘和伤痛如野兽一般不要命的冲击着跨服赛，一场又一场，透支着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不顾一切的想要证明些什么。
　　他以为她即使离开，如若他拿了跨服的名次，至少她还是可以看见的。
　　他不想她就此忘记他。

　　【好友】沁：“去年打法都不成熟，指挥的也很急功近利。”
　　【好友】朔夜：“今年不会了。”
　　【好友】沁：“组织练习开始我们就没太多时间守社稷还有凌霄城了，能让就让吧，大不了完了在夺回来就是了。”
　　【好友】朔夜：“社稷随便，凌霄不行。”
　　语气那样不容置疑。
　　【好友】沁：“她不会回来了，一年了，难道你要这样固守着这座空城和她的回忆一直这样下去么？”
　　她当然知道城是朔夜的死穴，可不管如何为了跨服的成绩她都要试试劝说他。
　　【好友】朔夜：“不用说了，反正我不会让凌霄城易主，即使就剩下我一个人守，我也要守下来。”

　　头顶上的不灭·天界至尊像是罪罚，像是自虐，像是用不结痂的伤口。
　　他是用如此临近疼痛边缘的回忆来一遍遍逼迫自己记住她离开时的样子。

　　******

　　“你排下版就发吧。”
　　“好的。”
　　这时的她已经是一名游戏网站的实习编辑了。虽然已经离开游戏了一年，但是她每日还是在论坛，确切来说她并没有与游戏脱节多少。
　　就一如，她知道他越来越有名，他多次拒绝了游记的采访，他被称为脾气最古怪的焚香，去年跨服上他一步十杀的嗜血模样也令她记忆深刻。
　　那时候的告别，大抵就是永不再见了。
　　她离开的太匆忙，城战一别竟是他们彼此的最后一面。

　　这样也好，或许她应该庆幸她的离开，能够让他不在茫然失措和痛苦。

　　诛仙今年的跨服赛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了20多天了。
　　论坛上每日都是关于跨服赛的报道，每个人都在预测冠军究竟花落谁家，一时热闹的不得了。
　　而在两天后，参加跨服冠军争夺的队伍将会集体飞到游戏公司总部进行对决，届时冠军将当场产生。

　　跟踪报道的记者佳佳是她的学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每天叽叽喳喳地听她说迷恋某某大神，又羡慕哪个女女可以嫁给一个对她超好的老公，非常的直白直率。
　　而当佳佳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努力地使呼吸变得平静，好让心底看起来没有一丝涟漪。
　　一年了，什么都该过去了。

　　而在冠军争夺赛那天佳佳突然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没有办法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将佳佳所负责的工作全部揽了过来。
　　一人忙两人的活自然是将她累了个半死，一路打车到游戏公司总部的时候，跨服赛已经快要开始。
　　她下车时都没有来得及要司机的找零，抱着一摞采访稿和资料还有相机飞速朝plaza里面走去。

　　虽然玩了三年游戏，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来到公司总部，感觉还是有些小兴奋。
　　指示牌却不是很清楚，她四下张望，朝角落里正在交谈的男女走了过去。
　　“请问一下，诛仙跨服——”
　　“人家不管，反正今天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请我吃饭，不然我不会认真打。”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询问。
　　“你凭什么会觉得自己一定在首发？”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两人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而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再找不到地方就一定会错过。
　　“麻烦可不可以告诉我诛仙跨服比赛在哪里举行啊！！！”她有些粉嫩的脸气得鼓鼓的，死死盯着眼前这对男女。
　　“问别人，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么？”那娇滴滴的女声不耐烦地瞪着她。

　　可恶，她要忍，她一定要忍！
　　可是，真的好生气，怎么办！

　　她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有几个男生站在电梯处走了过来。
　　“小哥，马上开始了，走吧。”有个胖胖的男生对着离她较近的男生笑了起来。
　　被娇滴滴女声纠缠的男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那男生一言不发地率先朝电梯处走了去。大概是因为他的称呼，令她不自觉的打量了他。颀长又有些偏瘦的身材，五官并不特别突出，神色之间有熠熠的神采和令人相形见绌的自信，话语寥寥却硬是令身边一齐的男生变成了他的陪衬。

　　无关外貌，气质使然。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叫这么受的名字。

　　半世尾随这群人上了楼。
　　果然，是这次跨服比赛的参赛者呢。
　　不知道是哪个队的队员。

　　刚才飞车过来一路晕晕的，跨服的现场又不能近距离参观，她索性在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
　　一边从包包里掏出水和面包凑合了两口，算是暂时祭一下闹灾荒的五脏庙。
　　晕眩的感觉已经缓解了很多，她这才慢慢隔着玻璃向比赛现场看了过去。

　　好像很激烈的样子，每个人都异常紧张兴奋地对着电脑拼命竭力厮杀。
　　不由得想起彼时，自己也是如此迷恋这款游戏的。
　　这款网游，也是承载着自己的爱恨情仇的。

　　半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
　　当GM宣布是电二的太岳服成为了今年跨服的总冠军是，现场一片欢呼。
　　看着那群人兴奋的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她亦记起彼时，她也是为了那个游戏忧伤痛苦，却又乐在其中的。

　　颁奖时她看见刚才在大厅遇见的那群人站在了上面，原来竟是他们得了奖。
　　而奖杯被胖胖的那个男生抱在怀里，之前那个被女生纠缠的男生站在角落里，似乎并没有对得到冠军流露出太多的欣喜。
　　她不停滴扛着相机拍照，忙的不亦乐乎。

　　等到程序终于走完，她走到那个胖胖的男生旁边。
　　“您好，我是XX网的编辑，我们之前有预约过给贵帮派做跨服特别采访。”
　　“哦，不过我不是帮主，我们帮主...唉，好像不在这里了...”
　　她微笑的脸有些抽搐。
　　胖胖的男生拿起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应该是在这里的啊，怎么会打不通。”
　　“那...你能告诉我他的长相和穿着么？”她继续抽搐。
　　“就刚才站在你旁边那个穿蓝色衬衣的就是我们帮主。”
　　原来是刚才那个男的。

　　她抱着稿子在附近找了好一圈，都没有看见胖子所说的那个人。
　　焦急徘徊间她望见右手边的那排心愿墙。
　　好像是公司特别优待给冠亚军参赛的玩家可以贴心愿的地方。

　　触碰间有一贴便签脱离了心愿墙，缓缓坠落在了地面。
　　她轻轻拾起，上面的字体苍劲而古拙。
　　归途若以支离破碎，失去尽在人世间。

　　没有署名，就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便令她的世界翻乱如涌。

　　她记得来时查看过参赛服务器的名字，并没有争锋。
　　可这行字......

　　“HI~”她来不及回神，便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看见是刚才那个胖胖的男生，他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我们帮主在VIP休息室，工作人员说可以再哪里做采访。前面左拐就是哦。”
　　“谢谢。”

　　她深吸一口气，向休息室快步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颀长的身影靠坐在沙发里，看起来疲累至极却忍不住打起精神。
　　“你好，我是XX网的编辑，我们之前有预约过给贵帮派做跨服特别采访。”她将刚才的便签顺手放在了桌上，却被他一收眼底。
　　“你好！”他礼貌地起身与她握手，道是以为她也是他的追随者或者粉丝，笑的礼貌而疏远。
　　“接下来我们会先做一份问答卷，请问您游戏中所在的区服务器和游戏名”

　　“如果你爱我，如果你爱我，我想我一定是世界最幸福的”她的铃声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她歉意的望向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情绪。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打完了电话，她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好了，我们继续，请问您在游戏中所在的区服务器和游戏名字？”
　　他望向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沉痛，却又惊讶多过欣喜。
　　“原来那天你录了音，既然你用我的声音做手机铃声，那么在你面前的我，你竟然还需要问我是谁么，半世？”

　　后来的后来，她终于知道，他在她删号之后立刻建了一个跟她一样名字的女鬼王，一手带了起来。跟她原来一样的装备，一样的血祭和细节。那个号总在每晚他独守空城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并肩而坐。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不是她，但是好像只要看到她的名字，冰冷的心就不至于那么绝望。

　　她登上了那个跟她一摸一样名字的半世号的时候，和他并肩站在凌霄城的城墙上。
　　一年前她拼死护着印墨寒将他击杀的场面历历在目。
　　而他说的那句我爱你，她也终于没有机会听到。

　　【当前】半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当前】朔夜：“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的样子。”
　　【当前】半世：“犯贱么？”
　　【当前】朔夜：“反正我背上这么多，也无所谓再多一把。”

　　【当前】半世：“真是个天字一号笨蛋，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你要怎么办？”
　　【当前】朔夜：“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当前】半世：“说不定你死了我都不会回来呢。”
　　他依旧笑着，心底的冰冷在逐渐融化。
　　远处极目眺望，风景正好。

　　转头望向她的时候，他眼底的深情让她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拥她入怀时，他低头在她耳边私语，眼神认真而清澈。
　　【当前】朔夜：“你不来，我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