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若以支离破碎》丶紫佑熙丶

13、第 13 章

　　【密语】半世：“我走开一下。”
　　她径自换了线，没有对漫天花雨表现出半点眷恋，没有对身后一直守望的身影表现出半点不舍，更没有在他凄然僵硬的神情上表现出半点流连。
　　换到5X的时候发现印墨寒所在的线路已经变成了城战。
　　半世点击传送使者上了凌霄城。
　　四周静穆，巨大的城墙阻隔着视线。
　　半世微微抬头望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此刻游戏里的时间里是正午。

　　她习惯性的骑上熊猫，漫无目的的开始在凌霄城寻了起来。
　　印墨寒并没有走太远。
　　他独自在城门口高耸的火坛上孤身而坐，神情淡淡的。
　　半世此刻站在城墙上，凌冽的劲风将她的衣袂吹的纷飞动人。
　　她居高零下的望着孤坐的他，望着那令她心动的身影，熟悉的名字。

　　凄凉寂寥，是唯一此刻的感受吧。
　　他是天界至尊，而此刻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隔绝了一个世界，将自己龟缩在里面，不愿面对世人。
　　他头顶的称号变成了XXX的郎君。
　　那本来属于他和妙弋的婚姻称号不见了。

　　说不清有多少心痛，半世的眼神越来越黯。
　　他，自己是恨过的。如若没有三年日日夜夜的相伴，没有刻骨铭心的痴恋就绝不会恨得那么痛彻心扉。
　　三年，他们共同走过最美好的三年。

　　记得那时候初遇他的时候，自己正在被等级高的欺负。
　　那时候天音的星宿，都有高级的玩家仗着自己等级高来恶意骚扰让她们做不成星宿。
　　气愤的时候，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出现的时候，一阵华丽的绿色光芒闪过，就有一群人倒了下去。
　　那时候她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却帮她报了仇，义愤填膺的将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杀回去。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刚刚没飞140级的全身+5+6装备参差不齐的垃圾鬼道。
　　而她，也不过是个受人欺负没处诉苦的40级小鬼王。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知道，那个技能叫做天选道怨。
　　正如过了很久很多，她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有钱的不得了，会是未来这个区的第一鬼道，第一帮帮主。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他。
　　她喜欢他的名字，喜欢他打架时一言不发的沉稳样子，喜欢他呆若木头笨的急死人，喜欢他拧起来谁的话都不肯听。
　　他所有的一切，她统统都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他将她收入他的家族，其实那时候他不是族长，一起玩的老哥人非常好，经常帮她杀凶带任务。
　　那时候的家族，就叫殊途同归。
　　后来老哥不玩的时候，家族郑重交给了他。
　　所以从那以后，他不仅是她喜欢的人，还是她的老大。

　　创帮得时候，他怀旧，所以沿用了家族的这个名字建了帮。
　　那时候人并不多，装备也不好，但是大家心很齐。哪里有打架都是随叫随到。
　　那时候的殊途，才是真正都是一家人的感觉。
　　后来她出去创建了墨世家族，做了副帮主。

　　一直到飞升140，他摇身变成了大神，而她依旧是9套的魔鬼王。
　　帮派慢慢吸收了很多实力强大的玩家，可不论人员怎样更替，她的位子和重要性都不曾变过，即使她只是9套。
　　那时候灭兄弟情义将他们集体赶出这个区，合区时和至尊荣耀之间历时半年的血腥争夺，殊途从来都是靠着他的领导和指挥一路这样挺了下来，不管前面的路怎样难走，不管敌人多么的强大。
　　他虽话不多，却是实实在在带领着大家，为大家争好处谋福利。
　　即使他不是一个好爱人，不可置否，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帮主。

　　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眼让人产生了幻觉，还是他的身影太过消沉。
　　半世尽然觉得，明天以后，他会和这座城一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抬步越过城墙，她轻巧的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他装作没有察觉，闭眼沉默，有些晶莹在阳光里闪烁迷离。
　　他的脆弱，怎会逃过她的眼睛。

　　她保持缄默，索性坐下来陪着他。
　　劲风吹拂，衣角猎猎作响。
　　记得上一次一起这样并肩而坐时，还是三年前第一次拿下这座城。
　　那天他第一次顶上天界至尊，兴奋地一个人站在这座天空之城的最高处，想要俯瞰天下抒发一下男儿情仇感慨。
　　她默默相随，心中的激动又怎会比他少。
　　这座城，是老哥的愿望。他默默背负，将老哥的愿望一一实现，只是老哥却再也不曾回来与他分享。

　　“终于11套了呢。”他不曾点开她的装备查看，却了若指掌。
　　她轻声叹息，终于可以有朝一日与他并肩时，彼此的心，早已隔着千山万水了。
　　“好好看看吧，也许明天，这座城就会易主改姓了。”他的声音冷漠的像隔着几万里。
　　“我们并不一定会——”她斟酌着语句，试图让他重拾信心。
　　“仲礼他们三个家族都退了吧，整个帮剩下不到100个人...妙妙也走了，她说她想要找的是个英雄，而我，连狗熊的不是...”一个人痛到最痛便是失去了知觉，麻木不仁了吧。
　　“你也走吧。有些东西我来背负就好。你不必跟我这个末路之人一齐...”阳光如此温暖，却照不到他的心底。他如同垂死之人，在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而她，也再也无法去挽回他鲜活的每一分一秒。
　　“就算只剩下我和你，我也要跟你一起守下这座城。”泪水漫上眼眶的时候，她颤抖的说出了大话，只要此刻能够重新燃起他心中的火焰，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摇了摇头。
　　“你比我更清楚，那些人是什么实力。”他轻笑了起来，那是比死亡更加绝望的笑颜，“傻丫头，你总是这么傻，我真的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谁还会来代替我照顾你，护你不受他人所欺...”
　　说到这里，他的身子突然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一定可以的吧。他很喜欢你。”他仍旧在笑，像是在耗尽自己的生命一般地笑着，“我看的出来，你也很喜欢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空气和玻璃一样有些飘忽却深情的声音，不离不弃死缠烂打强势追逐的身影。
　　不，她喜欢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从未变过！
　　“我喜欢的是你！是你！！是你！！！”半世突然大吼出声，她的声音回荡在这座空旷的城内，久久不散。
　　像是宣誓抚平自己的内心，像是迷途纷乱下自己对自己的救赎，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强迫着自己接受着自己此刻想法，想要像指令一样逼迫着自己认定，却奈何此刻如此之难。

　　他死死闭上眼睛，喉头偶尔的抖动才能是她相信他还在呼吸着。
　　他深深吸气的时候，眼泪顺着鬓角一滴滴落在她的肩上。
　　滴滴沉重。

　　她的内心纷乱如涌。
　　“明天城战结束，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回过头，眼底的灰暗下有一丝微弱的神采。
　　或许，她会是他唯一溺水的浮木。

　　她泪如雨下，三年日夜期盼的话语近在耳边。
　　却为何如此痛，如此痛，痛到无法呼吸。

　　“不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