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鸳鸯不做仙》许湘和

14、第十四章

　　看着手机，只感到毛骨悚然，就在刚刚，信号显示是零，却在我读完短信的一瞬间恢复了正常，1916年，差不多是100年前。
　　开什么玩笑……
　　我安慰自己，也许是林渊的手机出了问题，还也许是我这个恐龙机到年头了，不好用了，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吓得我一哆嗦，险些把它扔出窗外。
　　“喂，湘和啊？刚刚你在哪啊？电话忽然就打不通了，害的爸在这抓瞎！”老爸好像是发了飙，对着我一顿狂喊，语调里带着责怪，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
　　“嗯，没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一片信号不大好吧……”我尽量平静的回答，这么诡异蹊跷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他。
　　“嗯……倩珊那丫头，手劲越来越大了，刚才我抢电话都没抢过她，这一个女孩子，一点也不温柔贤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老爸嘟囔着，自从他过了四十岁，说话就越来越絮叨了，听他这样说，我心里一阵发酸，老爸也快步入老年了啊……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忽略掉了，哪里不对呢？
　　“对了，爸，你刚刚说林老板什么？”我装作随意的问。
　　“哎，你小时候还跟人家屁股后面，林哥哥林哥哥的叫着呢，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生疏，这孩子一长大了，反倒不会跟人亲近了，还是小时候会说话……”
　　我跟林渊，原来认识？？？？？！！！！！
　　这简直是这个世纪最大的笑话！
　　“湘和！湘和？听没听见啊？哪去了？”
　　“啊……爸，我在，我跟林老板以前认识的啊，怎么我不大想的起来呢……有点模模糊糊的……”尽力的保持着风平浪静的语气跟语调，但是内心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老爸说得对，有种不告诉他，就要有能耐不让他发觉，我有预感，这事不简单，绝对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这是真实？还是骗局？
　　“嗯……我也是前两天看见他来的时候才想起来的，时间太久了，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也奇怪哈，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点都没变样，哈哈，还是老样子，记得那时候，你还没上小学，那么一丁点，倩珊正好出国了，没人陪你玩，你嘴上说没事，但眼神，哎呦……那个可怜劲儿，正好那时候小林受了伤，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还说死也不住医院，咱家不是离医院近吗，他就租了咱们家的房子了，想起来没？你还给他上过药呢！那时候你俩可亲近了，怎么忘得这么……对了，那时候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来着？哎呀……年岁大了也想不起来了……”老爸还在絮絮的念叨着，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是因为时间太长的原因而忘记了这段记忆的话，那为什么那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还安安稳稳的保存在大脑中呢？我还清晰的记得送倩珊去机场的场景，包括那时候玩伴离开时寂寞的感觉，包括小学的事情也能完整的回忆起来，可是中间那段记忆呢？
　　凭空消失了吗？
　　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脊背上冷汗涔涔，却动弹不得，温馨而静谧的卧室一下子变成了暗无天日的牢笼，更像是吞噬一切的怪物，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吞噬，被毁灭，我不知道在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而最让人害怕的不是死亡或者伤害，而是未知。
　　林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爸，我一会儿有课，先挂了啊。”一定要在我无法掩饰之前，挂掉电话。
　　“哦，哦，那你去上课吧，好好学习啊，没钱了跟爸说，有时间了，别忘了给老爹多打打电话……”爸终是老了，沙哑的声音带着苍凉，带着对儿子的想念，低声的念叨着……
　　挂了电话，保持着呆立的姿势，久久不能平静……
　　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就连老爸也被牵扯了进来，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默默地攥紧拳头，我不会给许家爷们丢脸的，爸，该到了我保护你的时候了，无论是谁我都允许他伤害到你，就算是林渊，我也绝不能容忍。
　　“湘和，方便让我进来一下吗？”林渊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门上的磨砂玻璃映着他模糊的侧影，还是那样清瘦好看，修长挺拔。
　　林渊，你要我怎么信你？
　　强压下心中的汹涌而出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嗯，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林渊轻轻的走到我的面前，将我笼罩进一片阴影之中，他不说话，我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
　　眼光一直定在地上，看着虚无的一点，想着下一步该怎样应对，不料他忽然走过来，轻轻地坐在了我边上，床就稍稍陷下去了些，“湘和……”
　　忽然想起亲吻的那晚，他也是这样喃喃的念着我的名字，不过隔了几日，却感觉物是人非了。
　　心里莫名的苦涩，林渊，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有什么目的，湘和……”
　　他刚刚说什么？难道他能听见？！我并没有说出口啊！
　　我只觉得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想说话询问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林渊，你是人是鬼？
　　他那张脸，还是那样柔和，皮肤细瓷一般，眼波秋水一样，可我却再也沉迷不起来了，只感到深深的恐惧。
　　“湘和……湘和……”林渊耷拉着眼角，泫然欲泣的样子，眼里甚至有了水光，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微微气喘着，脸色有些苍白，无助又惹人怜惜。我却愈发的觉得不安起来，难道是要灭我的口？这神仙一样的林老板到底是回来报恩的狐仙，还是披着画皮的恶鬼？
　　只觉得真相一点点的浮出水面，却依然模糊不清，心中那个疑团越来越大，吞噬着我的冷静。
　　“林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我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低低的疼，然而更多的是害怕，我尽力抑制着浑身筛糠一般的颤抖，手都快痉挛了，时至今日才意识到自己从前太没防备，但也后悔莫及了，如今只能听天命，看他林渊是正是邪了，呵，那个我梦中温软的怀抱果然是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的存在吗？
　　他不回答我，只是安静的凝视着我，眼睛下面有着深色的痕迹，是没睡好吗？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嘴唇紧紧的抿着，却是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
　　“湘和……”他忽然扑了过来，展开双臂，将我紧紧的禁锢在怀中，呼吸湿润而灼热，轻轻的喷在颈窝，“湘和……湘和………不要怕我，求你了，我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那样轻声温柔的，却又语无伦次的念叨着，高深莫测的林老板一下子变成了耍赖要糖吃的孩子，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我能听见他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的声音，他有些发抖，这跟心跳的声音构成了两个全然不同的节拍，让我脑中一片混乱，他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的念着我的名字，低声的、迫切的、不停的，一遍一遍的念叨着，“湘和……湘和……湘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扣着我的后背，给予我他的体温，我看着他修长笔直的双腿长委屈的蜷在一边，不知道作何回应。
　　他轻轻地拍抚着我的后背，用力拥着我，语调像是沉沉的叹息，“我好寂寞啊，我只有你，只有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啊？好不好？”
　　那熟悉的干净味道，软糯声音，还有这心跳跟怀抱……
　　忽然想起梦中那个百花盛放的院子，上下翻飞的蝴蝶，庆祝节日一样的在花丛间翩翩起舞，我靠在那人怀里熟睡，听他哼唱那婉转的小调，也是这样的香味，也是这样的温柔的拍着我的后背，也是这样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记忆像是惊蛰后地里的虫儿，破冰而出，一些片段闪过，并不清晰，记忆中在园子里拍我睡觉，带我去小卖部买零食，将我扛在肩膀上拿着鱼竿水桶去钓鱼的英俊青年，不是林渊还是哪个？
　　轻轻的攀上他的肩膀，有些事情倒是无须解释了，林渊不会害我，这是清醒后最初的认知，才发现他最近消瘦不少，愁苦有很多症状，而瘦，却是其中最轻微的一个，轻笑一声，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吃不好睡不好啊。
　　他抬起头，望着我的脸，眼中欣喜的光芒闪闪发亮，认真的不似那个淡定自若的林老板“湘和……不要害怕我，相信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我这样的在心里轻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