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纪年》陌上葵

5、Episode.5

　　连续过了好几天在莎茵神学院睡着然后被书砸醒，再睡着，再被砸醒的炼狱般的日子后，听到帝都第一色魔维诺的邀请，我竟然可耻地一口答应。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看了看怀表：离歌剧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我拉着雷曼打算到附近买一些画素描时用来擦拭的面包。
　　“喂，你能不能……”快一点。
　　抱怨的话还没讲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接着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被一把拖进了阴暗的小巷里。再接着，我会被一把推到墙上……
　　当后背接触到冰冷坚硬的墙壁的瞬间，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前几天就听到神学院那帮话痨在那边絮叨帝都最近出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大色魔，和维诺绝对不可同日而语。据负责帝都治安的白夜骑士团知道的猥`亵男童案就已经有5起，第一个揭发那个大色魔罪行的是个长相很少女系的14岁正太，据本人说那天和朋友打赌输了被迫换上女装，结果半夜走在路上突然被拖进小巷，而大色魔在发现他是男生之后变得更加兴奋……据说，被巡逻的骑士发现时，该正太衣衫褴褛，一边流泪一边说屁股好痛……
　　我的内心世界突然就冰天雪地了起来，小爷我今年16岁，正是大色魔青睐的年龄和性别。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一脚踢废眼前的变态，一把凉飕飕的短刀架在了我纤细的脖子上。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可惜什么都没看见——这变态和昨天的美人一样穿着黑色的斗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都看不到。
　　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离这里愈来愈近，又渐渐远去。5秒过去了，10秒过去了，不知道多少秒过去了，这变态却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拳头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揍了下去。
　　哐当——
　　短刀被甩出了几米远，青年琥珀色的微卷短发铺散在地上，露出光洁的额头，斗篷下的容颜竟然意外的秀美，他微微睁开了眼扫向我，茶色的眼珠似乎无比淡漠，却隐隐透着些凌厉。
　　真是个美人~我忍不住又花痴起来。
　　唯一遗憾的是美人尖尖的下巴上有明显的淤青，“欸，这就是所谓的残缺美吗？”
　　我莫名地叹息起来，完全忘记了罪魁祸首就是我自己，地上的美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蓦然喷出一口血。
　　猩红的血液和雪白到有些透明的肤色在视觉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那叫一个心疼。我拎起他斗篷的一个边角帮他擦了擦嘴角边的血……
　　塞了一块布朗宁在他手里，我趁机摸了摸他的头发：“美人你等等啊，我去帮你找医生。”

　　跑出小巷我才意识到：之前把短刀架在小爷脖子上的那个变态是刚才那个美人？
　　难道是刚才那个美人？
　　不会是刚才那个美人……吧？
　　…… ……
　　我尖叫着跑出了几十米远才停下来，又迟疑地往回走了几步，就这样让他躺在地上，会死的吧。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花痴。要是哪天去见上帝了，多半是死于花痴。小爷我冒着被变态先奸后杀、先杀后奸、边杀边奸、边奸边杀的危险抱着一堆药走回了小巷口，直接把东西扔进去转身就走，接下来他的生死就由天不由我了。毕竟，现在回想起来，他果然比黛斯喷泉旁的金发美人逊色了不少。

　　等我赶到伊波歌剧院的时候，竟然看到雷曼那个猪头和梅伦在一起谈笑风生，梅伦雾蒙蒙的深蓝色双眸因为喜悦而微微眯起，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稚嫩与天真。
　　“欸，真、真的吗？殿、殿下？”
　　走近那两个白痴就听到雷曼结结巴巴、毫无营养的话，小爷我气得双手扯住雷曼的脸颊死命往两边拉：“猪头，你刚才死到哪里去了？”
　　“少爷，明明是你突然不见了。我只能先到这里来等你。”
　　“哎呀哎呀，绘琉斯你还真是粗鲁，怎么能这样对可爱的美人呢。”大色魔维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维诺波利斯，我记得今天邀请我的人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维诺还没来得及开口，梅伦就脱口而出：“不关维诺的的事，是我自己出来散步碰巧遇到了他，因为实在很无聊才一定要和他一起来的。恩，因为太无聊了。”
　　无聊？身为光灵骑士团团长、希洛亚亲王的人，竟然闲到出去散步，却让我这样风华正茂的美少年遭遇到大色魔的劫持。真是世风日下，这群拿着纳税人的钱财随便挥霍的有钱人真心讨厌。
　　“绘琉斯啊，我看梅伦殿下是看上你了。”维诺突然凑近我的耳朵。
　　我刚要反驳，梅伦突然冲上来把我和维诺分开。
　　…… ……
　　好吧，我觉得到歌剧结束之前，我都不想再讲一句话了。

　　伊波歌剧院是整片西雅大陆上最完美的三大歌剧院之一，与苏伦的凯瑟歌剧院、爱奥里尼的罗德歌剧院齐名。伊波歌剧院的著名之处就在于它顶部的“钻石”：池座中心高19.8米的穹顶上悬挂着一盏极为精致的大型水晶吊灯，上面插着365根蜡烛，完美的排列顺序使得它发出的光芒如同钻石一般璀璨，更显得整个大厅富丽堂皇。
　　所以，人们更乐意将伊波歌剧院称为“钻石歌剧院”。
　　今天上演的戏码叫：亨利三世与他的宫廷。
　　剧情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无聊，不过就是描述一些宫廷的糜烂生活，要不是亨利三世的奇葩性格，我都快睡着了。我看着亨利三世的扮演者带着他妻子的华丽耳环，唱道：“维尔基埃，先通知我的母亲说我回来了，再问一问我的新长裙送来了没有……”
　　还好这样的戏码是在希洛亚上演，要是在苏伦，估计安茹会直接提着剑把这些上至男高音、女高音，下至打酱油的人全部刺死。毕竟没有人高兴自己的生活状态被换一个主角的名字就直接搬上舞台当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即使是在卡提丝的边境法芙也不行，我想安茹一定会亲自带兵翻过卢卡山。
　　我忘了提及这部歌剧位数不多的第二个亮点，那就是王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扮演者：克利公爵的小女儿玛德莱娜。
　　第一幕里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夜访星象家吕吉里时带着黑色的面罩，我本以为能演这个59岁的老太太，她没有五十岁，最起码也得三四十。结果面罩摘下来的一瞬间，我直接把嘴里的戚风蛋糕喷了出来——如巧克力般的棕色长卷发，牛奶似的肤色和水果一样的嘴唇，眼前的少女的纯真与清新就像玫瑰花的香气一样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撇撇嘴叹息道。
　　“你是说玛德莱娜小姐吗？你别看她一副天使落入凡尘的样子，这都是假象，她最希望成为的就是剧中的王太后那样有权有势的女人。”深知我一看到美人就容易脑残的性格，维诺好心地解释，“而且，玛德莱娜小姐说不喜欢比自己矮的男人。恩，她本人似乎有178厘米。”
　　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从维诺开始讲话就一脸凝重的梅伦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一扫阴霾露出了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
　　靠，小爷的身高还在长，现在只有173不代表一辈子都173。
　　我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梅伦：“殿下，你今天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当心多笑会长法令纹、鱼尾纹、抬头纹。”
　　梅伦那个白痴竟然真的立刻一脸严肃地止住了笑容。
　　我一脸黑线，他完全没有身为一个20岁还长着正太脸的人的自觉。

　　直到中场休息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猪头雷曼不见了，既然维诺主动请缨要去找他，那么我也懒得装成一副好主人的样子和他一起去了。反正猪头本来就是在街上捡到的，在歌剧院里丢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包厢里只剩梅伦和我两个人多少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我四处乱瞟了一阵后发现梅伦还是盯着我，只好假装没有发现，把视线移向玛德莱娜。
　　那位玫瑰花般的少女突然向这边走来，害得我瞬间心跳加快。结果，她在第三层止住了脚步，朝和我所在包厢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伊波歌剧院有7层楼座。第一层是剧作家与剧团其他演员观摩的非卖座。二至五层为包厢，整个第二层是国王包厢，嵌金包银，丝毯绒幔，装饰着希洛亚最出色的画作、雕像和其他国家昂贵的舶来品，仿佛一座帝王寝宫，从第三层开始贵族的等级随着楼座的升高而递减。第六、第七层则是普通楼座，供不太富裕的人观看表演，不过这些人正是表演者们所畏惧的，他们不像那些因为生活过于无聊而来消磨时间或是来幽会的贵族，这些人有高度的鉴赏能力，而且往往对表演者错误的演绎无情狠批，是每一个出过错的表演者心中永远的噩梦。
　　凭借维诺的权势，我所处的包厢在第四层，这就说明玛德莱娜要见的人至少比维诺的地位更高。
　　我好奇地探出头朝楼下对面的包厢看去。玛德莱娜跨坐在那个人的身上，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的斗篷，伸出的手纤长莹白，袖口点缀着细碎的海蓝色宝石。突然，那只手解开了玛德莱娜盘着的长发，然后他捧着她的头细密地吻了起来。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竟然是那天在黛斯喷泉旁边看到的金发美人。也许是我的视线过于炽热，金发美人停下来抚了抚玛德莱娜的头发，抬起头朝我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一瞬间，小爷我有种说不出的心酸。虽然双美人的组合是很符合我的美学，但是总让我有一种不知道是被人抢了女人，还是被人抢了男人的莫名的伤感。
　　“绘绘，我很高兴。”梅伦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你能回来就好，其他的我都不会再去奢求了。”
　　梅伦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他那张小小的瓜子脸现在看起来有多楚楚可怜，我垂下眼睑愣了几秒还是转过身把他抱进了怀里。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我的衣服，梅伦的手更紧地箍住了我的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抚着他漆黑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少爷和殿下的感情真好。”
　　我没有理会猪头的冷嘲热讽和维诺满脸的震惊，只是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看——那个朝我微笑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