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渡魂司大人》素笔执火

13、生灵第二

　　“你想干嘛？”梧桐很少惧怕他，或者说，只有顾曲黑下脸，用芳华镜主的身份和口吻说事时，她才怕。

　　顾曲很少黑脸，平日里总是一副天真无邪，与世无争的模样，眼下更是不可能拉下脸。

　　“我是个男人，你说我想干嘛？”顾曲稍稍动了手指，梧桐就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知道顾曲是在开玩笑，可心里也毛得慌，大喊道：“你别乱来，若是少主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轻饶你！”

　　顾曲笑了笑回道：“说起杨守戚，你倒提醒了我，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找他替你说个人家，怎样？”

　　梧桐又气又急又不得动弹，仍旧只能喊叫道：“顾曲，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面又瞧见青凤走近道：“姐姐，你给说句公道话！”

　　我已经多日不曾见到青凤，她看来比先前消瘦了许多，冷冷看了一眼道：“咎由自取，说了你也不听！”

　　顾曲连连点头称赞道：“这次你说的话，我倒觉得很中听！”

　　青凤睥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镜主也会有，说好听话的时候！”

　　顾曲听着有些不对劲，想回她什么，少主已经走了过来，青凤忙上前道：“少主，让我陪你去金陵吧！”

　　少主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她道：“陆先生在，也是一样的。”

　　青凤听后，神情有些落寞，苦笑了一下，走到梧桐身边，叮咛了几句，然后没了身影。

　　我看着少主神情淡然，也不知道他为何对青凤会突然如此冷淡，普通陌生人一般。我开始好奇，先前顾曲神秘兮兮，不肯告知我的，又是何事。

　　这一次，因为有了陆先生的陪伴，旅途似乎不再漫长，更多的是是轻松喜悦。

　　陆先生一如既往，不改他爱吹牛的毛病，顾曲和他一唱一和，简直是良缘佳配，梧桐对此嗤之以鼻，而少主则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眉眼带笑的模样。

　　对于他们这两人的闲谈，我倒是很乐意洗耳恭听，陆先生有学问不错，这一路下来，我越是觉得他博学多才了。

　　至少，我觉得他哼唱的哪几句昆曲，比顾曲的竹哨好听得好多，我们在厌弃的同时，他总会说，应该把小骷髅头也给带出来，免得总受我们的欺凌。

　　少主想来心不在焉地听，骷髅头三个字，他突然回过神问道：“顾曲，那个道长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顾曲一边回，一边掀开车帘，而目光已经被道路两旁的小吃铺给吸引了过去，想来他只记得吃食。

　　少主有些无奈，令车夫靠边歇了马车，我们一行人下了马车，梧桐上了二楼，说是吃东西，得居高临下。

　　我很是不解，跟了上去。后来我才发现，顾曲是对吃食感兴趣，而梧桐是对，对面楼阁里的男男女女感兴趣。

　　陆先生拍了拍桌子，轻咳几声，梧桐还没反应过来，摸了一粒花生往嘴里塞，一边问：“顾曲，他们靠那么近做什么？”

　　顾曲听后，一口水喷了满地，我沿着梧桐的目光望了过去，对面的阁楼名唤迎春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偏偏她就瞧见了，窗子里，有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挨得很近，我忙低下头来，红了脸。

　　顾曲半晌没发话，伸手将她的脑袋扭了回来道：“钻木取火，抱团取暖！”

　　我惊愕不已，取暖，不是应该先把衣服穿上吗？都光着身子，怎么取暖？

　　我看了一眼少主，他似乎没有听见我们说话，他的眼光挪向了别处，见我眼神转向他，便速速收了回来道：“吃完，找个地方落脚吧！”

　　陆先生点点头：“这幽兰镇可是鉴赏夕阳风光的好地方啊！今日我可得饱一饱眼福，少主可允了？”

　　少主微微颔首道：“陆先生，请便。”

　　我听得少主声音柔和却不失阳刚，同这春日风光贴和地天衣无缝，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可我却忽略了，方才他收回眼神时，眉间不经意露出的忧愁，虽浅淡，却也停驻了好久。

　　店小二热情地捧上餐盘，吃食上来以后，梧桐同陆先生面面相觑，梧桐道：“怎么又是包子？！”

　　顾曲顿了顿道：“我倒忘了，你喜欢吃红枣糕，我再让他们给你上一份。”

　　“那你也来一份，我们一起吃。”梧桐道。

　　顾曲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脑门道：“我不吃甜食，腻得慌！”

　　梧桐反驳道：“也不知道谁在自己寝居内，藏了至少十串糖葫芦！”

　　顾曲听完，虽承认，但是对于红枣糕，仍旧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

　　我听他们讲吵闹，实在闷得慌，舀了一勺米粥往嘴里送，见少主岁月静好的模样，我突然脑子抽了一下问道：“少主，您不用换洗衣衫吗？”

　　少主没回答，只是淡淡然笑了笑。

　　顾曲听我这么问，刚好从无休止的吵闹中，脱离出来道：“扇子，杨守戚只穿蔚蓝色衣袍，数数大概几百件也不止！”

　　我惊得勺子掉到地上，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一股酸馊味扑面而来，于是垂首道：“嗯，这包子皮薄肉大好吃的很！”

　　陆先生看着我们几个小辈，一副闹腾大样子，三两下扒完了米粥，甩了甩袖子道：“再不去，会错过好时光的！”

　　说着匆匆下了楼。顾曲还和梧桐争辩着什么，我听得有些无趣，索性单手托腮，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等待他们说完。

　　等梧桐拉着顾曲起身，他才反应过来道：“扇子，跟我们去镇上转转！”

　　我看了看梧桐，知道自己有贼心没贼胆，遂道：“我还是留下来陪少主吧！”

　　顾曲看了看我，说了一句嘴欠的话道：“那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恩爱有加！”

　　换平日，我定会飞腿过去，可眼下，少主在，少女还有的矜持我可不能丢，于是选择不搭话。

　　他们走了回一会儿，坐在粥铺楼阁之上的，透过窗子，夕阳余晖，浅淡地洒了过来，我想到四个字，良辰美景，我转头看了看少主，他却起身下楼去了。

　　看着他跟车夫吩咐了几声，声音不急不躁，我踏实了许多，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去金陵到底是所谓何事，可眼下看来我还是不问为好。

　　“我们去走走罢。”少主轻声道。

　　“嗯。好！”我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少主起初有些不习惯，总时不时地回头望，寻我的身影，出了潋月阁，我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对道路两旁稀奇古怪的小铺，颇有兴趣，少主一步三回头寻我，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后来我索性也不等少主，只管自己看个起劲，想着他那么大的人了，应该也不会走丢。

　　我晃悠着进了一家铺子，进去以后才发现，里头卖得都是胭脂水粉，发簪步摇。我瞧得起劲，已全然把少主抛在了脑后。

　　以至于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我竟全然不知。

　　“这个怎么卖？”我晃了晃手中的步摇问道。

　　“姑娘，眼光真不错，这个最后一只步摇了，卖二两银子。”

　　我愣了愣，想着身上二两银子，还是有的，于是道：“我想试试。”

　　老板点了点头，准备给我带上时，少主却突然上前道：“我来吧！”

　　我被吓了一跳，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好在铺子里，人不多，更无人注意到我的窘态。

　　待少主带上之后，我心花怒放，却硬是没有表现出来，摸了摸衣兜，寻银两。

　　少主却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从大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拿了银子付了账，又将荷包递给我道：“喜欢什么，就买罢。”

　　我双手接捧过荷包，顺势放在鼻尖闻了闻，心道：人人都说铜臭铜臭，偏偏给我的，香得很，我舍不得用。

　　少主见我盯着荷包发呆，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问道：“如若不够，回头我找个钱庄再兑点。”

　　我忙摇头道：“够了，够了”

　　少主微微一笑，像是失了神般，猛然间夸赞道：“这支步摇，配你这身桃色衣裙，倒是好看！”

　　我听得云里雾里，少主甚少夸人，我自然是开心的很，却不由得想起陆先生说，通常夸一个人，总会说对方聪明伶俐，他这一句，我就又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我们去找陆先生罢！”少主道。

　　“这儿的夕阳，真的很美。”我走在少主的右侧，衣衫贴的很近，幽兰镇小桥流水，晚霞倒映在溪水里，天地都是绯红色，溪水两岸，炊烟袅袅，万家灯火。

　　少主步伐似乎比平日慢了许多，与我不同的是，我的目光在寻好吃的，好玩的，他却像是有目的性地扫视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

　　终于，少主在小铺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个卖拨浪鼓的铺子，有一位老妪安安静静守着，见我们两个近前，她颤颤巍巍起身道：“二位是要给孩子买拨浪鼓吗？”

　　我霎那间红了脸庞，少主看了我半天不解，对那老妪道：“婆婆，来一个。”

　　我不知道少主从哪里取出的碎银子，他接过拨浪鼓，顺手就递给了我，显然他醉翁之意并不在此，他半蹲下身子柔声道：“婆婆，你这手腕上的小骷髅，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