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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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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一天最终的收场就是A同学被老师背到医务室去,而并中的老师对风纪委员长敢怒不敢言的窝火又增添了一分。这样的事故在并中发生了不亚于十起,除了要应付学生家长的责难还要顶住越来越糟糕的舆论风气,什么这学校其实是云雀家开的啊、老师们有把柄在云雀手上啊、老师护短啊……
一边收拾残局,几个老师一边相视苦笑。
其实云雀恭弥那孩子的底子比什么校董儿子还要更令人难过。
这么一想,似乎所有对云雀的愤慨,都成了无奈和感叹。
算了,反正是周末。时间可以洗刷这些。
“山崎,走了!”主任回头扫了一眼正在收拾教材的老师,那是担任泽田纲吉班级辅导的山崎恒滨。
“恩,对了,关于升学志愿的事情,我想问一个问题。”
“哦,那好,边走边说吧。”
泽田纲吉今天没有来打工。今天是周六
一家坐落在巷尾的拉面店,店面很小,除去占地一半的过锅橱,剩下的地方只能放得下四张矮脚小木桌。瓦数低得可怜的灯泡发出昏暗的灯光。天气有些热,被炊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吊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催人入睡的单调声响。
已经是下午了,客人们只进来喝点西米露或加冰的甜汤,三三两两的散淡感叹着哎呀天好热好热,都不想动了。
知了没完没了的躲在绿荫里发出咶躁的扰人音波。
“纲吉那孩子,家里又有什么事了吗……”收拾好桌上的碗勺,开店的川平大叔(乱入)看了看墙上有气无力晃着的吊钟。
果然,还是去看下吧。这孩子从不在店铺休假外的时间缺席,唯一的一次,就是三年前……
放下门口的卷帘门,大叔思忖半晌,在门上挂上“今日停业”的牌子。
隔壁寿司店的山本大叔打了个招呼:“这就关店了啊?”
“嗯。去看望一个人。”川平挥了挥手,“明天见。”
下了公车后就绕进弯道,一排民居在这个小巷子里排的参差。川平一面走着一面抬手数着门牌。17号……18号……
到了。眼睛蓦然扫到一个有些旧的木牌——【泽田家】
老旧的红瓦水泥,泽田纲吉的家。主人家的门铃早就坏掉了,院门没锁,锈迹斑驳的铁门一推就开。院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坏掉的自行车、因为破旧换下来的榻榻米、霉烂的断腿木桌……
陈旧衰败的气息迎面而来,盛夏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一线生机,就连居民区地上连绵的青草地、漫地攀爬的藤蔓花朵,都止步于泽田宅子的墙脚了。
自从三年前开始,这里的阳光似乎就被阻截了。
“有人吗?纲吉在吗?”川平敲敲一楼的门。
里面模糊几声咳嗽,然后有妇人虚弱的应答:“请您稍等。”
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响,门打开了,手扶着墙的女人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迷茫的睁着,却还是对着虚空的方向淡淡的微笑着:“是川平先生来了啊。”
“啊,叨扰了。”一边进屋放下手上的水果,一边环视了一圈,轻轻地问道:“您还安好吗?”
女人闻言笑了笑:“我啊,也就一直这样了,没什么好坏可言。”掩着嘴咳了几声后,稍稍平复了一些气息,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只是纲吉这孩子一直以来都亏了您照顾呢。”
川平默然。泽田奈奈,他记忆中一个总是微笑着,一脸阳光的温柔女子,总是把家里的事情整理得井井有条,再巨大的灾难和人事变换也不曾让她在人前流露出一丝的绝望和放弃。包容而坚强。
如果不是遇到了泽田家光,她的人生是否会走向另一条温柔的坦途?
那么纲吉也……
沉默在二人之间渲染出难以开启语言的氛围。一直不见川平开口,奈奈接话:“怎么了?是不是纲吉他……?”
“不不……没有,那孩子今天也非常勤快。”
“那就好,今天他走得早,又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跷班了哦。”
“他是个好孩子。”
不知不觉的,夕阳就把会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并盛校园后方有一条长长的坡道,穿过并盛公园,埋没在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列里。
孩子低着头走着,用脚去踏那些碎碎的树影,褐色的头发有些长了,软软的垂下来,正好遮住了脸上那些青肿的伤痕。
这样挺好,没人看到这幅惨样子。
肚子有些饿,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说呢?
泽田纲吉跷班了,星期六这一天没去打工,一直呆在这人烟稀少的公园里。
早上起来发现脸变得惨不忍睹,钢拐烙印下的痕迹在肿的馒头般的腮上再明显不过,眼圈也青紫了。不仅如此,膝盖、手肘、肋骨上都有擦伤和大块的淤青。一瘸一拐,奏起路来,脸都要趴到地上去那样。
这幅样子自然不能去工作,也不想呆在家里吓到妈妈,只能找个地方先躲着。
从小他就这样了,真的伤心或者耻辱,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就好。弱者的生存主要就依靠自我护庇自我疗伤。等低迷状态过去后再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大众面前。
绯色中另一道身影慢慢迫近。
纲吉低着头闷走,他知道是谁。
朝着相反的方向,二人走得近了,喑哑的声带艰难的耸动,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发问候,纲吉只有把头压得更低。
想离,相近,相切,相错。
光影模糊间那人披在肩上外套掀起的风拂过脸颊,一阵似曾相识的淡香。
没有谁动容,就这样擦肩而过。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凌乱的刘海遮掩下,嘴角有气无力的抽动几下,卡在喉咙里的只有声音形成之前微弱的气流。
耻辱和失落慢慢顺着握紧的拳头,下放蔓延到每个角落。
云雀、学长啊……
他们只是偶然遇见了。
只是这样。
草食动物的鬼影子终于从眼前消散,云雀双手抱着后脑踱步,神情说是散漫不如说是无动于衷。
偏偏,这段坡道的尽头伫立着一个男人沉默的背影。
“你就是云雀恭弥吧。”男人浑厚又缺乏起伏的声音沿着坡道传递。
云雀吊起眉梢,冷然望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