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逆向自由》夏名傲

25、【26】

　　思维像是细细的丝线一缕一缕从脑海里伸张蔓延出来，然后在空白的思考空间里，碰触勾结起来，慢慢的，几根线越缠越紧，越来越乱。

　　他开始感觉到头有些痛，太阳穴两边也开始有若有若无的刺疼感，那也许是思考到了极限的预兆。

　　云雀恭弥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会的吧。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双手交扣无力的垂在膝盖上，就像一个精疲力竭的家长，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浪者。

　　他已经快要习惯了在被逼无奈的时候去设想如果是别人该怎麽做，最后全部都是无疾而终，可是这种思想的偷懒还是难以停止，这只会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和境遇，是多麽的奇特，足够形成一首绝句。

　　检查室上方的灯亮了，那一声声的机械音也停止了，耳边陷入短暂的宁静。

　　纲吉静静走进门去，掀开被子，扶著母亲走下了机械床位，护士给了一张表单，通知说明天早上可以来拿检查结果。

　　之后他若无其事的去付了钱，把那张烫的他快要握不住的纸钞递进了窗口，然后盯著那张递出来的证明单，罪恶的松了口气。

　　中午他们回到家，纲吉二话不说就开始打开炉灶做午饭，他没有多少时间，前几天和乐器店老板娘协调过了，可以转为常任工，工资也调整得高了很多，虽然比不上原来拉面店的特意照顾那麽多，但是也够勉力应付目前的生活了。

　　晚上在外面逛一逛，应该还可以再找一份零工。

　　现在都怕听见物价上涨的新闻了，再涨，他就要完蛋了，工资不涨，这种生活真的要把一个人活生生榨干。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母亲的体检终於做完了，这样就可以确诊到底妈妈的病情是如何，至少，不必再每天因为未知的事实而惶恐焦虑，半夜听著咳嗽夜不成眠。可以治好的，只要我知道病因，只要我知道……

　　吃著儿子临时做的炒饭，奈奈似乎想起了什麽：“对了，纲吉，那个小一呢？上午扶我的那个女孩子？她和你分开了吗？”

　　“嗯……”突然听到这样一句，纲吉明显不想多说，但还是回答道：“啊，她有事，我们只是偶然……遇到。”

　　“哦，这样啊。”奈奈孩子气的挖起一勺子饭送进口里，突然笑了笑：“我觉得她是喜欢著我们家纲君的哦～”

　　回答她的，是纲吉恒久的沈默、

　　最后，他轻轻的说著：“真是那样就好了。”

　　乐器店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名字，piercingly cold。凛冽。

　　也许是因为良好的街道位置给店面带来的旺铺效果，也许是因为店面优雅的装潢，虽然只开张了几个星期，生意却是不错，盈利也迅速的补回了成本。

　　这样一来，生意就更忙了。来访流量的增加不但没有让老板娘体谅一点店里夥计的劳累，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近乎苛刻的要求店内的卫生，地面擦洗得几乎映出！光来，玻璃和乐器也是，不但要擦拭，还要细心的润油保养，确保光泽永远新亮。

　　可惜倒霉的夥计似乎已经分身乏术了，早上碎裂的玻璃还要小心的一点点抠掉黏在边框上的部分，这样才能安装一块新的上去。这个工作只能手工完成，就算避免不了手指割伤，也还是要做。

　　“娘的，我们似乎根本不被当人看，那个老婆娘……”男人单膝跪在窗台上，左手托著一块抹布，右手小心的去清理那些窗框里的玻璃碎渣，被指使的躁郁感让他的粗口都出来了。

　　“啧，别说了，给她听见会扣你工资。”从卫生间出来的女孩子感叹道，随即往前送了送自己手上装满清水的盆：“快去洗一块新玻璃来安上。”

　　“哦。”无精打采的应了声，男人踩著板凳从窗台上跳下，手上包著些许碎玻璃渣的抹布扔到女孩手上的盆里。

　　纲吉也没闲著，一路赶到店里来不及喘口气，高温让人满头是汗全身发软，还被委派去擦洗一台刚运到这里的钢琴。

　　这倒没什麽好抱怨的，他走进后台寻找抹布，却发现那几块常用的抹布都被那些家夥拿去擦柜台了，剩下的又沾上机油，脏得不得了，洗的话会很费时。真是的。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发现窗台边的水盆里泡著一块抹布，松了口气，也没多想，伸手把它拧干了，换了盆清水就往那台新钢琴走去。

　　纲吉不懂乐器，但是他却很喜欢这架钢琴，在它映入眼帘的时候。

　　厚重的乌木琴盖上的淡漆流转著漂亮的光晕，琴脚也做得非常的考究，流水线条一路弯到底，整体是深棕色，却在一些细节地方加了点浅白，而且相比其他的钢琴造型，这台显得更加的大气一些，但却体积更小。

　　他喜欢这架钢琴。

　　走到它面前，纲吉蹲下身来，细细的看著这架他眼里完美的造物。不禁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优美滑腻的琴身，质感真好。

　　我来好好擦洗你。

　　他对著一架钢琴笑了笑。

　　然后把泡湿后拧干的抹布稍微折叠了一下，轻轻按在钢琴的上面，缓缓滑动手腕擦洗了起来。他渐渐的陶醉到那种美感里面去了，幻想著它能够被怎样修长秀美的手指翻开盖子，叮叮咚咚的弹奏出多麽美妙的音乐。

　　他实在太沈醉在难得的幻想里。

　　直到一声怒斥在耳边炸响：“你干什麽！”

　　这一声尖锐的女高音直接吓得愣神中的纲吉手一抖，抹布掉在地上。他惊惶的抬起头来想看看是怎麽回事，一双涂满丹蔻的手直接指在了鼻梁上，尖长的指甲森森的就顶在鼻梁前方：“你毁了它！”

　　老板娘几乎快要气疯了一样，完全顾不得疼惜那架原来还是她宝贝的钢琴，“砰！”的一声就狠狠拍在了琴盖上，纲吉甚至听到琴键被大力震颤发出的凄然哀鸣。

　　他心里一痛，下意识的顺著老板娘的视线往钢琴看去。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尖锐的现实让他眼眶发痛。

　　不知道为什麽，刚才还美轮美奂的崭新钢琴，现在变得惨不忍睹！原本优雅光滑的琴身上深深浅浅刻满了划痕，还占著水迹。深色的水痕遍布在每一条的刻痕上面，看上去像是伤口迸溅出的血泪。

　　特别是纲吉著重仔细擦拭的地方，几乎找不出一块是没有伤痕的。

　　丑陋的痕迹遍布在这台琴上，往下滴落的水珠似乎是它哭泣的痕迹，昭告了它短暂的美好，和片刻之后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