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非我所思 ...
-
铃铃的铃声扰乱了一室宁静，床上的人不满的皱起眉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手胡乱的往声源摸去，兵兵乓乓的声音响起，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却丝毫没有打扰床上的人与周公下棋的兴致，翻个身继续。
没安静几分钟，又铃声大作，床上的人扯过被子将头蒙得严严实实的，又用枕头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期待铃声快点停止。过了几分钟，终于不情不愿的翻坐起来，顶着个鸡窝头，眼睛半闭，伸手拿过电话，看都不看就按下接听键，怒吼：“烦死了，你有完没完？招魂也没有这样的磨人的，不会到别家看看啊？你还有没有功德心啊？知不知道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啊？知不知道。。。。。。”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现都几点了，谁知道你还在睡啊？”这头，薛静赶忙把电话拿得老远，心里为自己的耳朵默哀，这丫的吼那么大声，害的自己耳朵直嗡嗡叫。就是知道她起床气重，所以才一直等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没想到还是踩到尾巴了。听着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绕来绕去，全是赤裸裸的责备。赶紧左手接过电话，换另一只耳朵，这才出声打断她的话，要是让她继续说下去，估计说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这些年，这丫头，别的没长，脾气倒是日新月异，成喷射式发展。而且记忆力也越来越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她都能翻出来说教一番，越来越有大妈像了，跟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她简直天差地别。有时候她都会问自己，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婷吗？她很怀疑，她是不是被外星人进行基因重组和洗脑之类的科研活动了。
跟薛静有的没的瞎扯了一通之后，白婷的瞌睡总算是完全醒了。伸手摸摸旁边，一片冰凉，心里小小的有些失落。书里记载：这种情况下，女主角都应该在男主角的怀里醒来，男女主角相视一笑，互道一声早安或者来个morning kiss什么的。暗叹一声，故事不可信呐！
白婷摇了摇头，甩走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迅速起床梳洗。事实证明，英雄真的是被逼出来的，平时十五分钟才能搞定的事，只用了四分半钟就搞定了，半小时的路程也只用了十五分钟。
薛静看着飞速赶来的好友，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妞儿，这么急干嘛呢！”
白婷懒懒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般越过她，停好自己的宝贝自行车，如果不是有它，自己肯定不能那么快赶到，八成还堵在路上呢！
“哟，小妞别不理人呀！来，跟爷回家吧！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薛静不死心的缠了上去，勾着她的肩膀，流里流气的说。
看好友如此模样，白婷也玩心大起，故作小媳妇儿状。
“爷，奴家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的，无一依靠，确感步履沉重。爷既有心，先给个万把银子来，让奴家作周转用，奴家什么事儿都依你了！”说完，还羞涩的推她一把。
薛静眼角抽搐，感觉额上的三根黑线越发往下，这丫的，不做演员实在可惜了。用手指戳戳她的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演呀？藏得够深的你！”
许久不见的三人碰到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唱歌恨不得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当然，也少不了要互相调倜诋毁一通。有人说男女之间的友情是损出来的，其实女人间的友谊有时也是靠互掐互损来维系的。
兴高采烈的和两个好友道别后，白婷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回家的路，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正走向绝望的深渊。
远远的她就看到有人在家门口徘徊，走近一看，原来是位四十多岁的妇人，雍容华贵，十分美艳。可惜，她华丽的外表掩盖不了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之气。
白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很想撒腿就跑，心底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不能过去。也许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焦虑不安，走了过去。礼貌的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
“你就是白婷吧！我是孟杰的母亲，我有话要跟你说，快点开门吧！”未等她说完，妇人便抢先开了口，简单扼要，完全是命令的语气。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女人。
白婷深吸一口气，暗叹：“该来的总是会来！”只是，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想归想，手也没闲着，迅速掏出钥匙，开门，换鞋，动作一气呵成。
“伯母，您随便做，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又不是去哪儿，我这是上自己儿子家，还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招呼我！”
很欠扁的语气，很欠揍的表情，如果不是长辈，白婷一定不会多看她一眼。暗暗捏紧拳头，这下终于知道电视上的那些刁钻刻薄婆婆是怎么刻画出来的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我忍！思及此，白婷强打起精神，摆出笑脸。
“白小姐，我是个生意人，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我们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吧！”语气任然是那么不讨喜，表情更是丑的可以，竟然斜眼看人。
看着对面赤裸裸的鄙视，白婷越发淡定了，收起脸上的笑容，恢复淡漠的本质。本来想好好相处，不让孟杰为难，既然不可能，那就只好见招拆招了。语气任是恭谦有礼，却不难感受距离：“您请说！”
看着面前突然转变的人，崔井然不禁愣了一下，好一个进退自如的女子，刚刚隔着那么远却感觉如此之近，现在明明坐得很近却感觉距离是那么的遥远。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只可惜......唉，反正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思及此，她迅速收敛思绪。 “白小姐，坦白说我并不讨厌你，你是个好女孩，只是你并不适合我的儿子。所以，我希望你离开！”
世界上最伤人，也最可笑的话就是：“你很好，只是你不适合!”好为什么会不适合呢？白婷从来都觉得这是最荒谬，最差劲的理由。
“请给我一个充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答应过永远都不离开他！”语气淡淡的，只是在陈述事实，听不出任何波动，只是身后的拳头渗出的点点鲜红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有些事，还是不要刨根问底儿的好，糊糊涂涂才会快乐！”崔井然伸手拍拍白婷的肩膀，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比你懂的表情。
可惜，她不了解白婷，不知道她是那种凡事求个明白，宁愿痛苦也不要糊涂，一定要求个痛痛快快的人。拖泥带水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果然！！！“我喜欢清清楚楚！”
“好吧！你觉得我的儿子很爱你吧？”
白婷不语，所有人都说他爱她，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是有目共睹的，可不知怎的，被这么一问，自己却有些底气不足，那句是的就那么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慌。
崔井然看着沉默不语的白婷，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她尴尬的咳嗽几声。
“伯母，您等等，我去给你拿杯水。”
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崔井然不禁有些感慨，这样做是对是错？
“来，喝点儿水！”
崔井然讪讪的接过白婷手上的水，轻轻抿了一口。“怎么是甜的？”
“我在里面加了一点点蜂蜜，止咳又美容养颜，如果您不喜欢我马上给您换。”白婷有些懊恼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
“不用了！”崔井然任就绷着脸，内心却忍不住赞叹：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只可惜......
她一边小口饮水，一边斟酌如何开口，直到一杯水见底，她才缓缓开口：“白小姐，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为了我儿子的幸福着想，我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身为一个母亲，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幸福快乐的活着，而不是因为歉疚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白婷一下子懵了，歉疚？
“伯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别急，我既然来到这里，也就不打算瞒你什么。”崔竟然轻轻的放下杯子，从包里掏出一摞相片递到白婷手里。
相片里紧紧相偎笑得一脸灿烂的两人，刺痛了白婷的眼，灼伤了她的心。
“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能更加无法接受，但我保证，那都是铁铮铮的事实。你确定你要听吗？”看着面前隐忍的人儿，崔井然有些不忍。
白婷仰起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很确定，麻烦您告诉我真相！”
“好吧！照片上的女孩叫宋知心，是宋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经济学硕士，对孟杰的事业很有帮助。他们两个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起就上同一所学校，他们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上同一所学校，到同一家公司上班，然后顺利结婚，生孩子，我们都以为他们会按这个顺序走下去。可是，你出现了，你扰乱了这一切原本完美的一切。自从遇见了你，我的儿子就完全变了，他变得不像他了。他学会抽烟，学会了买醉，学会了很多不应该在他身上看见的东西。五年前，你突然消失，他就在外面酗酒打架，我就只能那么看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被人放到油锅里煎炸一样难受。直到他的父亲病重，他才开始回到正常人的轨道，我还没高兴多久，你又回来搅局了！走都走了，躲都躲了这么些年了，你为什么不再走远一点？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祸害我的儿子！”崔井然完全沉浸在回忆里，越说越激动，后面几乎是用吼的。吼完整个人有些虚脱的倒在沙发上。
过了好久她才悠悠开口：“你以为他真的爱你，是因为爱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吗？你错了，你太天真了！他爱的是知心，他对你只是愧疚而已！”
“你说什么？”白婷的惊讶程度绝对不止一点点，以至于她忘了要说敬语，而直接说你。
“还记得十多年前你们村子那场大火吗？”
白婷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年，孟杰他们学校组织了夏令营，目的地就是你们村附近，他们在那里就地取材，烧火做饭。那天轮到孟杰做饭，风很大，刚点着火苗就到处乱飞，点燃了森林，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够了，我不想听了！”白婷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任何残忍的消息。
“孟杰一直对这件事非常愧疚，回来的时候每天都做噩梦，后来我们知道那个村还有一个幸运的存活者，就一直想找到她。”
“我说，够了！”即使捂住耳朵，还是堵不住她的声音。
“我就是要说，孟杰曾经说过他愿意用一辈子的幸福去赎罪，身为她的母亲我不希望看到他这样，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和他真正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你明不明白？”崔井然强行掰开她的手，大声吼道。
白婷突然像入定了似地，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手颤抖的抚摸过笑得一脸灿烂的两人，宋知心，安知我心？
白婷啊白婷，你还在期待什么呢？你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告诉我！”说完就不顾一切向外冲去。
看着脚步蹒跚的身影，崔井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对自己说。
白婷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精疲力竭，才跪倒在地，她想甩开不愉快的记忆，忘掉刚刚的谈话，可那些话就像一个魔咒，紧紧缠绕着她，勒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突然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瓢泼大雨很快将她淋了个透，白婷凄然一笑，看来那些狗血电视剧也不全是胡编乱造的嘛！偶尔也真实的反映了生活，现在自己落魄成这样，按照剧情发展，是不是应该送个王子、妖孽男之类的来解救一下我这个落魄的灰姑娘了呢？
她突然伸出手给自己一脑掌，“这个时间胡思乱想，白婷，你真的变了！”然后整个人躺倒在地，张开双臂，面向天空：“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忽然她就笑了，看来自己真是变幽默了。一个筋斗翻了起来，走到附近的大树下，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她却不觉得害怕。“老天，我给机会劈死我，你不要让我失望哦！”如果再次睁眼，我还活着，我就努力好好活着，这样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孟杰应酬得有些晚，抬头看见屋子里的灯光，突然就觉得一切辛劳都很值得。强打起精神，甩去满身疲惫，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只为能早点拥她入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很难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会怎样？
“我回来了！”没有听到熟悉的回答，不禁有些奇怪，待他抬头看见沙发上的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开始凝固，“你来干什么？”他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冷淡的问。
“怎么？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儿子？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崔井然故意说得很大声，很理直气壮，其实只是想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
“婷婷呢？”懒得看她唱戏，孟杰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什么停停走走的我不知道！”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让崔井然有些害怕，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想象中了解自己的儿子。
“崔井然，你别给我装傻，你很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婷婷去哪儿了？”孟杰怒吼，啪的一声，玻璃杯生生的被他捏碎。
“你干什么？走我送你去医院！”崔井然真的被吓到了，看着他被血染红的手，心一阵阵纠紧。
“你别碰我！”孟杰狠狠的摔开她的手。
“好，不去也行！药箱在哪里？必须赶快处理伤口。”她强忍着泪，心平气和的说。
“告诉我婷去哪儿了？否则，就让我这么死掉算了！”他说得很轻，却也说得坚决。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含辛茹苦养大，重话都没骂过一句的儿子，如今却在自己的面前为了一个女人而作贱自己，她的心好寒，真的好寒！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最后她终于妥协了。“妈只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因为愧疚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你爱的是知心，知心也爱你。她走了，你跟知心两个人就可以结婚，就能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了。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不好？”
“哼......这有什么不好？当然不好！因为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爱白婷，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我的命！”
“孩子，你醒醒吧！你那不是爱！是歉疚！因为当年你的无心之失，害得她家毁人亡，你觉得对不起她，你想补偿她。可是，儿子，补偿的方法有千百种，不是一定要赔上自己的幸福跟她结婚啊！”崔井然扶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他的
身体，希望这样能迫使他清醒。
“我爱上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幸存者。”
“那你......”后面她实在说不下去。
“你明白了吗？我是真的爱她，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爱。把她剥离，我会死的！”
如此深情，崔井然被震撼了。她仰起头，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她就那么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走多远，你去找她吧！”
看着急匆匆冲出家门的儿子，从始至终他竟然没回过一次头看看自己，这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吗？
此时此刻崔井然才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她颓然跌坐在地，泪水急速而下：“我终究是做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非我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