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雨》PinYu

4、三 春暖夜寒

　　「不吃怎麼行。」

　　聽到這個聲音蘇梨愣了，他仰頭，一身明黃、一頂龍冠，走進屋裡的那人不是趙玉堤又會是誰，屋裡的人跪了一地，除了倒在榻上的蘇梨。

　　「皇、皇上……」蘇梨撐起身，小妍連忙去扶。

　　趙玉堤卻只是搖頭說道：「皇后身體欠安，禮可免，但粥卻是不能不喝的。」

　　他的身後跟著的宮侍立即送上了托盤，小妍去接，白粥還冒著熱氣，聞上去有雞香，那宮侍諂媚著臉笑道：「皇后娘娘，這粥可是皇上專程要膳房的人備上的，清早便用老母雞熬的湯底，娘娘的身子欠安，這雞粥正好養身，您就別推遲了。」

　　蘇梨看了一眼那粥，從膳房到他的別苑也不知道多少路程，為了保溫，應該是連火爐也一併端來的吧。

　　心理，卻說不上是感動，還是感傷，如此客套的兩人，又哪裡曾經是當年梨花樹上的他與自己。

　　蘇梨垂著眼，忍下欲嘔的感覺，淡淡的說道：「謝皇上關心，蘇梨，會喝的。」。

　　趙玉堤嗯了一聲，相對無言，兩人卻是無話可說了，兩個主兒不說話，一旁的奴僕亦不敢開口，屋裡只剩柴火燒的劈啪響。趙玉堤似乎也覺得氣氛尷尬，便開口說道：「喝了粥，歇息一會兒，好好養病吧。」

　　小妍欠身說道：「奴婢會讓娘娘喝下粥，養好身子，請皇上不要擔心。」

　　趙玉堤卻似乎現在才注意到他身邊的這個女孩兒，蘇梨抬眼看他，唇邊牽起了一抹苦笑，輕輕地閉上眼。

　　看不見，就可以假裝不知道。這種自欺欺人的手段用得多了，有時候，他自己也會相信這是真的。

　　蘇梨的病養好之後幾天，小妍也被封了美人，宮侍來請她遷入新的宮殿，小妍跪在他的腳邊，哭得梨花帶雨

　　「封了美人是好事，有什麼好哭的？」蘇梨輕笑著說道。

　　「小妍、小妍只想在公子的身邊伺候您。」小妍抹了抹眼淚。

　　蘇梨輕嘆，小妍跟在他的身邊七年了，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娃，如今都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他從來沒想過她能在他的身邊待多久，在皇宮，沒得到皇上寵愛的宮女到了二十五歲就能還鄉，要是封了美人、貴妃，那就是一輩子享之不盡的富貴榮華，但也等於一輩子都給了這座富麗的宮殿。

　　從前的小妍也不過只是他身邊的女婢之下的女僕，再待幾年，就能拿到一筆豐厚的俸祿環鄉。「傻孩子，伺候人是一輩子做人家的奴婢，如今做了美人往後就是別人伺候妳了，有什麼不好。」

　　「可是，公子……」

　　「小妍，從今日裡妳不能再叫我公子了，其他的嬪妃是怎麼叫我的，妳就也這麼叫吧。」蘇梨說道，卻始終背對著她。

　　小妍垂下了腦袋，最後一次抹去了眼淚，「是，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了。」

　　小妍在宮侍的簇擁下離開了蘇梨的宮殿，他聽說，那晚上小妍侍寢了。而他，仍舊對著燭火，看了一夜的書，恍恍惚惚的，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只是，今晚再不會有人幫他取出毛裘披肩、為他燒旺了一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