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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事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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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点晕,眼前也还是花的,脖子上这缠的是什么……
炎冰有点虚浮地一手扯开缠绕在颈间的东西,一边不确定地左右摆头,环顾四周。
这地方真奇怪……太暗了,好象在地牢一样……墙那边有很多牌子摆设,很诡异,四周陈旧但没废弃,不过被破坏掉了一部分,不远处的阴影里还架着几口形状古怪颜色诡异的大箱子……
有一个活人在身边。
“这里是哪里?”炎冰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家伙,眯着眼睛打量他一下,开口问道。
王崇只听到从这美人嘴里吐出一串古怪的音符,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顺便说炎冰用的是三大帝国所覆盖的星域里最常用的通用语。
“你……不是柳三?”王崇怀疑地看着那美人,犹豫道。
炎冰听着这完全陌生的语言微微愣了一下,模模糊糊有点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不由盯着王崇的脸,歪了歪头。
炎冰此时已经直起身,随意地坐在祠堂的地上,长发垂散在地,围绕在他身后。身上的黑袍还是飞船爆炸时他穿的那件,只不过已经破破烂烂,满是灰尘,掩不住他漂亮颀长的身姿。
王崇一看美人那付疑惑不解的动人样子和那副盈盈玉立的腰身,一颗心再也按捺不住,手脚并用地向炎冰爬近几步,一脸涎色地凑近他。
“美人……”
陌生又熟悉的语言再次响起,炎冰努力回忆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种语言,不提防王崇突然搂抱过来,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一张嘴直接啃到了他的唇角。
“美人……!”王崇一抱得手,兴奋得连连上下其手,转头就想把那张明月般的脸上的两片红唇含进嘴里吮吸,下一秒,动作就滞住了。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咽喉。
炎冰突然想起这是什么语言了,很久以前,他和雨侠被困在某个偏远的小行星带的时候,俩人无聊,雨侠用他的母语跟他开玩笑,似乎就说过这个词。
只不过当时雨侠站得比较远,脸上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歪着脑袋冲他勾手指,微微眯起的黑眼睛望着他,那样子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美人。
他是这么发音的。
炎冰问他那是什么意思,雨侠只是冲他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得意地翘起来:“夸你的。”
就算炎冰听不懂他的母语,他也看得懂雨侠那原始粗糙水准的调戏神情,做为一个经常接受别人注目礼加意淫目光的美貌炫烺,他很确定那个“美人”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于是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捏住雨侠的下巴,神情平静的对他说:“把你给我吧。”
他用的是一个已经灭绝种族的语言,确信雨侠听不懂。
然后他果然看到那双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眨不眨地直望着他,一脸迷茫,两片漆黑的水光里倒映着自己莫测高深的表情。
王崇的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连半声都没叫出来,人就断了气。炎冰随手把他丢到一边,本来还有点茫然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想起了那颗弹射出去的货仓。
和那片强到令人失明的爆炸火光。
心如刀绞。
夜色深沉,偌大的宅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后院有火光微微透出,没有人声,一片死寂。
炎冰把手边的一堆木牌——王员外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细细掰碎,丢到面前的火堆里。
祠堂里家丁奴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都是在前厅给王员外守灵到半夜,到处寻找本来应该在堂上守灵的公子王崇,摸到后院这里,被炎冰一个一个制住收拾掉的,全院上下四十多口,里里外外铺了一地。只余下一个几乎要给吓死了的家丁,和已经疯疯癫癫的冯姨太。
冯姨太大睁着双眼,趴在早已死去多时的王崇身上,死死盯着炎冰,眼睛一眨不眨。一张卸了妆容、惨白松弛的脸上泪迹纵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折腾了大半夜,眼下只挂着两道微微闪光的水痕,已是流不出什么泪了。
“再说一遍,这里是哪里,你们这地方与外界的联系点在哪里,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炎冰这次用的是十分生疏的地球语,他跟雨侠在一起时有时也会用他的母语聊天,所以大略的会用一些常用语,主要是因为炎冰好奇雨侠的故乡。
语气极为冷淡地说罢,又捏碎一块木牌,丢进火堆里,篝火旺盛地燃烧着,带起一串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里是澄、澄州……小的们……小的们都是平民百姓……哪里有什么首领……其它的……小的听不懂……”
家丁回话的嗓音都哑了,带着哭腔。他哪里听得懂什么联系点之类的词儿,再加上炎冰语调生硬,发音古怪,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重重哆嗦着把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反复求饶——离他不远处就是已经被吓疯了的冯姨太和早已死去多时的王崇,冯姨太早在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时就带人前来巡查,不料却看到儿子尸体,一下子发了疯,嚎叫着把院子里其余没来到祠堂的那下丫环下人们都引了过来,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连发疯都发不下去了,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什么,举手间便把她带来的这些护院奴仆们放倒在地,那些人就一个一个这样全无声息的铺了一地,大睁双眼,脸上挂着刹那之前的表情,再无动静,连一滳血都没有流。
这一切太过迅速,太过安静,黑衣人的神情举止太过平淡从容,以至于冯姨太失控的情绪反倒被这寂静深夜里一股无形的寒冷紧紧地攫住了,家丁恍惚间觉得,一定是冯姨太心狠手辣,之前对柳三太过折磨,以致于柳三被雷劈后又被她下令勒死,化做厉鬼,前来索了她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命。
问来问去就这么一句答复,炎冰完全不能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完全不得而知雨侠是否还活着——那爆炸太强烈,即使是炫烺,也不可能在瞬间气化一切的高热中存活下来,雨侠可能……
手里一痛,不知不觉把一块木牌捏得粉碎,参差不齐的木刺扎进了自己的手掌。
这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种跌入恶梦般的恐惧,这完全陌生而且只有他孤身一人的环境让他恐惧并心乱如麻——如果他是在爆炸时被巨大的能量卷入时空裂隙,那么身处爆炸中心的雨侠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卷到了别的时空?
如果雨侠不在这里——不,雨侠一定会在这里,他一定没有死……如果……如果只有他被抛到了这个很可能是雨侠故乡的世界……那一定是命运对他最残酷的报复。
丢下手里染血的碎片,炎冰脸色苍白地站起身,迎着外面渐露的曙光,摇摇晃晃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