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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有只手在一直抚弄我的头发,很轻柔,像是怕把我吵醒了。
      还在我耳边说话,轻轻地,热气拂过我的脸颊,呼进耳朵里,瘙痒的感觉让我后颈的寒毛一阵阵发颤。我很想扭过头躲开,可是一动也不能动。
      意识在虚无的空间里漂浮着,迷迷糊糊地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个因为太贴近耳边而变得模糊的声音叹息着:“陶天,陶天,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保镖?受个伤也哭成那样,难看死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只手抚弄我头发的动作也一直没停,我舒服得正想陷入沉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那个声音又飘过来:“可是……我偏偏……还是喜欢上你了……唉……”
      ……
      虽说是句表白,可是以那么沉重的叹息作为结束语的表白怎么可能让人高兴得起来?
      对不起哦,让你喜欢上我!
      ……你谁啊你?!
      醒来的时候是中枪后的第四天下午。
      天气很糟,不用扭头也感觉得到,外面下着雨,病房里的气氛也粘糊潮湿,阴沉无比。从沉睡中醒来的我只慢慢睁开眼看了眼周围就立即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谁都不在……宋景棠不在……宋景誉不在……乔樵不在……童桐不在……他们都没有拿枪……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做梦还没醒……
      “陶天!陶天醒了!”
      乔樵!你是苍蝇吗?没有复眼怎么可能在那种紧要关头还有空注意到我?!还有你用得着装得这么惊喜吗?叫得整栋楼都要塌了,死人都给你吵起来!
      ……你就当我是死人吧。
      “小天,别装了。”
      连童桐也发话了,咬牙切齿,万般无奈地重新睁开眼,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嗨,大、大家好呀……”
      正面对面分站在我的病床两边用枪互相指着的四个人一齐转头看我,除了乔樵和童桐,那两位少爷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看到我醒了,相互一眼,宋景誉冷冷地用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宋景棠重重地哼了一声。
      童桐立时就想过来,奈何人在枪口下,只略微动了动乔樵拿枪的手就又直了一直,而童桐一动,宋景棠也立刻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呃,麻、麻烦诸位枪口朝外一点点,我那个……呃,小、小心流弹误伤……”被他们这种多米诺骨牌效应牵连,我差点尖叫起来,又努力压下声,惊慌地小声提醒。看他们的气场随时可能爆发激烈火并,我才从身上取出一颗子弹,可不希望再去取一次。
      童桐看了看乔樵,后者撇撇嘴角,又看了看我,慢慢把枪放下了。接着指着宋景棠的童桐也放下了枪,最后是指着宋景誉的宋景棠。
      “呵、呵、呵,”我的笑干涩无比,小心地在他们四个面上扫了一圈,“大、大家是来看我的吧?谢、谢谢啊……呵、呵、呵……”眼角瞥到床头柜上放着个果篮,又动了动手指指指那边,“这、这里有水果,随便吃,别客气……呵、呵、呵……”
      就站在我床头边的宋景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顺便让他那一直挂着的讽笑一路飘下来,还有他那好听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音:“听说你三天都没醒,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那真不好意思,你现在一定很失望。
      我没说话,但显然眼神已经对他充分传达了内心,所以他忽然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声嘲讽地说:“你没死我就放心了,否则还真没法对阿爸交代。”“阿爸”两个字他用了重音,很刺耳。
      说完他又站直,意有所指地说:“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为臭虫送命划不来,还连累别人为你担惊受怕。”
      宋景棠只在另一边冷冷地“哼”了声,竟然没有跟他吵。
      不知什么时候童桐已经过来了,弯着腰低下头,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额,眼神很温柔:
      “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还有点晕。”我低声说。
      “嗯,睡了这么久,头晕是正常的。”
      “哦。”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很多时候只要用心听就能听出情绪的不同:“醒了就好了,早点把身体养好吧。”
      “嗯。”我听话地点点头,对他笑笑。
      “好了,人也醒了,看也看过了,走吧。”宋景誉冷淡地说。
      童桐还是那么温柔地看了看我,才拍拍我的肩,直起身跟在他后面走了。
      等那两个人都离开了,宋景棠才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伸长了双腿盘着手,那表情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友善的,虽然看着十分僵硬:“醒了就好。”他淡淡地说,听不出太特别的情绪,“我就说既然请了最好的医生,就没有可能救不过来。”言下之意似乎在怪我自己不争气。还是那么自信的口气,我立即恢复到他专属的聆训表情。
      我这边受教地听着,不敢答腔,他说完之后周围便陷入尴尬的寂静,他终于咳了两声,又说:“好吧,你好好休息。养好了再回来。”后面这句话说得分外艰难,似乎在他内心与之相较劲的是正好相反的心愿。
      我乖乖地应了声。他也坐不下去了,又站起来,迟疑了一下:“乔樵,今晚早点回来,还要去码头看货。”
      我霍地睁大眼睛,什、什么意思?乔樵难道不跟着一起走?
      乔樵在床脚看着我,笑着点头:“嗯,我知道。”
      宋景棠走到门边,手开了门,想了想,还是说:“虽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嘀咕得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然后又很大声说了句,“这次还是多亏你。谢谢!”
      我对天花板翻白眼,更大声地说:“不客气,大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门终于关上了。
      乔樵一屁股坐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又拖着椅子靠过来,靠得几乎贴到我的床边:“陶天。”我有点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谨慎地努力向另一边挪了挪。
      “乔哥,”我望望他,又望望窗外,努力用眼神暗示他该跟着一起走。“我这里没问题啦,你这么忙,不要为了我耽误时间。”
      他只是那么专注地看着我,笑得很温和。却是不同于以往面具一样的温吞,是少有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我不敢多看他,怕入神之后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的眼神深邃而探究,充满了好奇。“你这人实在很有趣。任何一个刚舍身救了大哥,在手术室里一度抢救无效,从死亡在线挣扎了三天才醒来的人都不会是你这个表现吧?你那个脑袋里究竟都是些什么?如果可以我真想打开来看看。”
      “乔哥,你看了会很失望的,还是不要了。呵、呵、呵。”大哥,好歹我是个刚抢救过来的人,你一定要这样吓我吗?看,那边心电图马上就要成直线了。
      “其实挡这枪挺心不甘情不愿的吧?”他没理会我的颤抖,忽然眨起眼睛来。
      “没有!”我连忙高调否认,恨不得连手也举起来,“我陶天能有机会为大哥挡去一劫,就是天大的荣耀!我……”
      他笑着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所有人都听见了。”
      “什么?”
      “你倒在宋景誉的贴身保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说你后悔了。”
      我的大段诅咒发誓表忠心的台词一下卡在喉咙里,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想必现在的脸色一定比青菜还绿。
      难怪我救了他一命,宋景棠那个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恐怕就是为了跟宋景誉争一口气一个冲动把我要了过来,还让人人都以为我是他的亲信。
      他一定后悔得等我伤好了回去就把我剁成七段八段九段,然后埋在大门口天天踩。
      ……我看,我还是不要急着回去好了……
      “呃……这个……你们一定要听我解释……”我分外艰难地想着所有可以搜刮到的桥段,“我之所以那样说……都是有原因的。至于这个原因就是……呃……”
      乔樵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一脸期待地继续对我微笑着。难怪他被留下来了,想来是宋景棠要他来审我的。真是个小气的大哥,这种度量怎么能成大事?啧!
      “……那天我说后悔,不是因为帮大哥挡子弹,而是……啊,对了,我当时不是正胃痛吗?我胃痛!你还记得吧,乔哥?”我努力提醒他该有的罪恶感。
      他缓缓地点着头:“对于这个我一直很抱歉。”可是这么说完,便神色一变,又以极慢的语速说,“既然说起这个,那么你胃痛时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希望你还记得。”
      我一怔,心急剧地跳起来,以致连伤口都开始抽痛了。他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真心的,还是只是新的拉拢计策?
      我不敢问,虽然一直期待,可是当真的来临时,却很不争气地开始胆怯起来。我们凝神相视,这一刻连时间也停止。忽然门被打开,鱼贯而入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医生看到我,先是呆了呆,立刻反应过来,大叫:“病人醒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都不通知医生?”
      我终于松了口气,功德圆满地把手从呼叫器上迅速抽回被子里。呼叫器就在我手边,好在乔樵坐在另一边,又要专心听我讲故事,没有发现。不过这些医生护士也来得够慢了,我按得手指都酸了。
      我终究是个胆小鬼。
      唯一在场的健康人士乔樵毫无意外地给质问了一通后就给赶到了一边,我非常虚弱地接受医生的检查,理所当然地被确定现在依旧需要极度静养。
      “我明天再来看你。”乔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被赶人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对我说,微笑着,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还眨了眨眼。
      不过第二天他再来,就绝口再不提之前的任一件事了。我自然装傻充愣到底,有些事能不提就不提,能忘记就彻底失忆。
      痛得死去活来,说绝不会后悔的人不如去自己试试。
      可是他说过那样意义不明的话,又该怎样算?算了,何必想太多,和他比心眼我还差得远,做好准备接招就是。
      就这样,安然躲过几日。乔樵每天都来看我,还带来鲜花素果,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来扫墓的。后来他终于好心,加带了漫画小说,这才让我心里稍稍安定。
      终于待到我伤愈出院。期间除了童桐来过几次,会天天都来的只是乔樵。宋景棠也好,宋景誉也好,一次也没出现过。
      至于宋景棠的这个名副其实的副手,也未免太有空了吧?
      当然还是他接我出院。
      一路上我忐忑不定,不停盘算回去如何应对宋景棠。这人心胸狭窄,大庭广众之下被贴身亲随如此丢脸,就算是救命恩人也难免不被拿来泄愤。
      等我想东想西想到头来却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古怪的地方。竟然没有留意,这车开上山来了。还正正停在悬崖边上。
      “乔哥?”
      乔樵一声不吭下了车。我别无选择,只有跟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人说,常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
    不过鄙人自我安慰,挨刀不要紧,有人想挨还挨不到。(泪眼~)
    还有这个前篇不长,我昨天比较了一下,是我目前所有文中最短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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