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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误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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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他停下了,似乎有近侍去开车。他微微低下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叫江微?”
顾景渊似乎想用手来摸我的头,我一下子闪开了,几乎有些挑衅地说:“我叫楚江微。”只可惜,声音依旧小的很。
但是他听见了,微微皱了眉,便再不同我说话。
我晓得,我只是借着母亲才有这样的胆子,尽管我也怕她,但又有些不由自主地屈从于她的威严。像我猜测顾景渊与母亲的关系,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母亲对我特别,但事实好像是不。于是我有心想问的爹的情况,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他似乎并不喜欢爹。
这是我第一次坐这样的汽车,气派实足,我却有些胆怯。我不知道顾景渊的身份,但能拥有这样的汽车并有人给他开车,想来地位并不低,母亲如何能够认得他?
顾家离母亲住的地方有些远,有大大的院子,几乎可以停三辆车。
有人远远立在院子的尽头,看着我们的车子开近。我第一眼看见邵为江,就是这样遥远的距离。
我以为他也是顾景渊的近侍。却不料顾景渊下了车去,对他态度热络得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我们介绍:“为江,以后江微住在这里,我没空,你照顾她。恩,你们的名字很相近,江微,为江……”
顾景渊说着,自己笑起来,然后大踏步进门去了。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心里对他那一番说辞颇有些抵触。
邵为江走近我,向我伸出手:“我叫邵为江,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他的手许久,回答他:“楚江微。”
“嗯,”他点点头,手并不放下来,只是接着说:“跟我来。”
我终于还是把手交给了这个笑起来微风般和煦的年轻人。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一刻清风拂面,美得如同梦境一般。
也许是顾景渊有意为之,我在顾家听到很多消息,解了我之前一无所知的困境。我听顾家的佣人们提起顾景渊,他是上海三方势力的平衡点,主要打理上海港这一港口;我听他们提起邵为江,他是顾景渊的远方亲戚,寄住在此,似乎要帮助顾景渊的生意。我也听他们提起母亲,她江南四象之首刘家的长孙女的身份,她和顾景渊的相识,提起她们不远后的婚礼以及即将出世的孩子。
我只是单单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我只是愈发思念爹爹罢了。
然而我见到爹,已是新年,正是在母亲的婚礼上。
这个时代,男人频频结婚的不少,女人如此高调的二嫁,怕只有母亲一人。更何况,顾景渊在上海也算得上有头有脸,又是母亲江南四象之首长孙女的身份第一次曝光。这一场婚礼,几乎成了整个江南的谈资。
九年过去,父亲再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那个温和笑着给我糖吃的人,如今一身灰色长袍,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似乎常年奔波给他留下深刻的风霜的痕迹。
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母亲和顾景渊站在一起,才是一对璧人。
父亲从我身边走过,连神色也未变,就这样径直走过。我有些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搭理我。
我记忆里的上海,他从不是这个样子。
大家都很忙,顾得上我的也仅有邵为江,我也只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日子比北平学堂还要无趣的多,每日里我总是最期盼顾景渊和邵为江回来的时候,不为什么,多些人气也是好的。
邵为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低声和我介绍那些个和顾景渊寒暄的人。什么上海民政厅厅长,什么十三军司令,连京都也有人来。邵为江介绍到中央监察委员的时候,连语调都变了。
我虽然并不明白他的地位有多高,但周围人的反应中也多少能看出些来。毕竟带着中央两字的头衔,大抵是宰相这般的大官吧。
只是邵为江却不像是开心,盯着来人好一阵,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明日,我要去一次南浔,你与我一同去吧。”
我点点头,才感到他手上的力道松懈了点。我虽未去过南浔,但也知道,那是母亲的故乡,却不知道邵为江要去那里做什么。
去南浔自然是走水路,上海港是顾景渊管辖,理应是很方便的。然而我们上船是深夜,运货的一艘小船进了内河来载我们,绕路离开了上海。
我多半明白了事情的不寻常,却也没什么办法可想。我以为会有些不太平,然而船却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南浔。
这个地方远没有上海繁华,却是聚集财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