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姑射山人

3、芦苇丛

　　泸沽湖畔的梦出奇的美好，这一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我换上一条青色中袖连衣裙，款款移至前厅，发现青山的美好笑靥。他手里轻晃着一根芦苇，身着平日里不多见的休闲装，明媚地望着我笑。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大概说的就是阁下吧。”他淡淡笑道。
　　我眯起眼睛笑看他。他还是找来了。白昼的晕轮下，他的脸显得富有轮廓感而光彩照人。诚然，他是很好看的。34岁的他有着极好的皮肤和雍容华贵的气质，狭长的眼睛显得幽深但唇角边却带着自信而迷人的笑，让初次见他的人不禁揣测，他究竟是文人墨客，还是商人，或是某富贵人家的孩子。显然这些都不是，他就是他，一个独立的人。
　　“你倒不如说，我是居住在姑射山上的冰雪神人。”我沏茶唤他坐下一同品评。
　　“你在泸沽湖半年了，好想你。”他握着我的手说道。
　　“我在你心中即可，何必日日都见到呢。”我狡黠地说。
　　“日日见到不好么？”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日日都看见，便不知珍惜。小别一番也能增进感情的。”
　　“小妮子好滑的嘴。”他轻抚我的头发。
　　我含笑，“什么时候到的？”
　　“莫非你昨天是被别人抱进屋的？”他炯炯地看着我。
　　“也许是被天上的鸟儿衔进来的。”
　　“看来鸟儿的确懂得结草衔环的道理。你对它们如此好，它们也愿意深夜抱你进屋，免去寒凉之气对你的伤害。”
　　我深深一笑，不置可否。我很喜欢鸟，不，准确的说，是很喜欢生灵。一花一草，鸟兽虫鱼，都是我所不忍心伤害的。所以这几年，我是尽量不沾荤食，也尽量减少饭量。
　　“青宸，跟我回去吧。”他神色郑重地说道。
　　“你知道，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
　　“她本就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们离婚了。”
　　“李曼罗是爱你的。而我，其实不及她一半。”
　　他叹口气道，“可是这一生，我是离不开你了。”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衣领，爬到他的脸颊，再深深地看着他的瞳仁。
　　“青山，我们认识多久了？”
　　“4年。”
　　“4年来，你为我所做的，我并不是没看到。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死在时间里了，也死在那些哲学家的脑袋里了。你知道吗？
　　“我都知道。”他加重了握住我手的力道。“青宸，可是你知道吗？我好爱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爱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望着他坚定的眸子，我轻轻点头。他释然地笑着。
　　“你知道，之前因为老爷子和家庭的事，我不得不娶李曼罗。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彻底建立了属于我自己的庞大网络，我有了我自己的事业。以后我和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人的阻挠，任何人的非议。”
　　“她是你曾经的妻子，以后她的事，你务必还需放在心上。”
　　他点头，“只要你在我身边，你让我做任何事，都没有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青山和李曼罗的婚姻悲剧，其实有一半原因在于我。因为他们的婚姻，我曾经试图躲开越青山，离开北京，逃去新疆。但还是被他硬生生抓了回来。
　　我一直以为我会败给时间。但这一次也许时间败给了我。不，是败给了越青山。
　　那一天的黄昏，他陪我行走在芦苇丛中，我的青色长裙漫天飞舞。我向落水村的邻居告别，向泸沽湖的湖水告别，向雪山山峰顶部的白雪告别。
　　我幸福而自由地遥望天空，我的心如天空一样明澈淡定。我知道和青山回去以后面临的将是什么，但我不在乎，一丝一毫不在乎。那是我必须要面临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中，不仅捍卫了自己的权力，我也将负责捍卫越青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