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越》风觞

52、第五十二章

　　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白云飞了。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和他之间竟然已经开始了一种异样的隔阂……
　　我会因为和他的面对面而感到一些紧张，会偶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静静的发呆——
　　我甚至开始讨厌看到乐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云飞的不知所综，不知怎的让我悄悄的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一些失落……
　　那个对于背后“黑手”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探讨过了……
　　关于这次出来的目的、关于今后可能面对的危险、还有那天“屠城”时，我身上的怪异……这些事我仍然没有告诉墨夜他们……
　　（那天对墨夜他们“坦诚”时，我告诉他们，我的“失忆”是在“屠城”那天“受到刺激”才突然想起来的……）
　　现在的我，根本受不了他们当中的一个受到丝毫的伤害，我开始想——是不是我最好先将墨夜他们送回去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那个琥珀石头的怪异……
　　我身上一连串的古怪事件……
　　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那个一直紧抓着我不放的黑手，就要再次来临……

　　今天，我“照例”带着夜他们出去玩，目的地是城外的空草地，我们要去那里野餐……
　　呵，晴天、草地、流水、美人……
　　还有比“野餐”这个词更适合现在的我了么？
　　可是——
　　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霸占”了我们的风景……也打断了我的好心情……
　　皱了皱眉头，我观察着现在的状况——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趴”在我们“预订”要野餐的地方，身后的小溪让他一直不断流出的血染成了红色……
　　这个人……因为角度问题，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直觉自己“讨厌”这个人……
　　很讨厌。
　　[回去。]我冷下声调这样说着，然后二话不说拉着身边的翼就走。
　　[啊——]翼因为我突然的动作，惊呼了一声，然后——
　　[……越。]路在身后轻轻的呼唤，我身体一僵，听出了他已经走到那个“血人”身边。
　　[……我说“回、去”。]冷冷的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不带感情的说话。
　　[越，这个人……我们认识……]
　　翻过来的身体的声音让我更加的僵直了身体——
　　[他是——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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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我养过一只兔子。
　　我对它很好，每天悉心照料他的一切——
　　住的是不是舒服了？吃的是不是少了？
　　母妃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兔子，我才能够在每天的“虐待”当中，每天坚持微笑……
　　然后有一天，我再次跑来喂兔子，看到的却只有兔子的尸体，以及几个笑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是我“父皇”的妃子……）……
　　我呆呆的看着兔子——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身体今天已经全身僵硬……
　　那通红的眼神仿佛定住一般一直看着我……
　　我突然感到害怕——它是在怨恨我么？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它？因为是我间接的害死了它？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

　　曾经，我的身边出现过那么一个人，他是那样的柔弱、小巧、惹人怜惜……
　　他叫泠。
　　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让我觉得开心的人。
　　“……
　　我很清楚自己对泠的感觉，疼惜有余，却不足以让我产生更深层的关系。就好像自己养的一只宠物，想宠它，逗弄它，却和“爱恋”无关。
　　只是……泠的依赖让我很舒服。
　　……”
　　这是曾经的我对于泠的评价。
　　只是那时的我，不懂爱、不懂恨、不懂在乎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泠一直没有离开，如果泠一直好像路他们一样在我的身边，如果泠从来没有……背叛我……
　　也许，今天他仍然在我的怀抱里，我会仍然怜他，甚至很可能……爱他。
　　……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温暖的人，这种温暖，对于一个从来生活在寒冷中的人而言，是那样的可贵……
　　可是……没有这种如果！
　　泠的那把刀刃，插进了寒衣的身体，也插进了我的心……
　　我终于猜测到了他的真正身份——原来泠是宇文吉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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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我养的那个废物，他居然惹上了我恐避不及的你。”是啊，会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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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一直以来宇文吉会知道我的行踪是因为泠。
　　只是讽刺的是，因为宇文飞那个畜牲，“路”的出事，致使泠根本不知道我居然把“守护将军”带回来，同样的，泠也不知道我的身边有影和影刹的存在……
　　所以宇文老狐狸输了……
　　可是……泠却赢了。
　　因为，我因为他的背叛……心痛了。
　　因为，我把他放了……
　　叫人把他丢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深深的刻下了“背叛”的阴影，所以……之后我总是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寒衣他们……

　　可是现在，看着躺在路怀中，气息微弱的泠，心中的阴影似乎淡了，可是依然存在着。
　　我知道它的淡化是因为来自翼四人的温暖，但是钻入泥土的钉子，即使拔了出来，仍然会有痕迹留下……
　　泠似乎清醒了，跳过路、跳过翼、跳过寒衣和墨夜，他的目光只是盯着我，久违的漂亮脸蛋让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好久不见，王爷……咳咳……]
　　泠的伤，似乎很重。
　　[……]抬眼看了看夜，夜会意的蹲下身子，开始检查泠的状况。
　　哎，矛盾的我，刚刚明明还不打算理会这个人的死活呢——是因为我下意识的不想看到泠么？可是现在又没办法不管泠……
　　[……咳咳……不用了，我的内脏怕是都震碎了，又跑了这么远的路……]
　　泠的话让我皱眉……
　　[……呵……我以为再见到王爷，王爷会忍不住“还”给我一刀呢……]
　　[……]看着泠与“以往”不同的嘲讽口气，我……真不习惯啊。
　　[……啧……啧，看样子王爷是不打算理我了，也是……毕竟，我只是“背叛者”……]后面的声音小到我用内功都听不太见，我看着墨夜给他止血，可是怎么……好像止不住……
　　[王……爷，商量件事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些事……你，抱抱我好不好？就像……从前一样……]泠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以为自己不会有动作，却在下一刻，将泠拥入怀中——
　　[闭嘴，安静会儿，让夜给你治病。]
　　不喜欢这种感觉，现在的泠……像极了小时候的那只兔子……
　　[……呵……咳咳……我温柔的王爷啊……真好呢。]
　　糟糕，泠开始内出血了……
　　看着惊人的鲜血从泠的口中滑出，我的心跟着一紧——
　　[王爷，可不可以……回答泠一个问题……]
　　[你问。]
　　[……为什么？……那天为什么……你会放了我，放了那个背叛了你的我？]泠的眼睛一亮，精神似乎突然好了很多，可是——
　　回光返照。
　　我的脑海中清楚地出现这四个字。
　　我心急的看了看身边的夜，夜轻轻的对我摇了摇头。
　　转过头来，泠还在等待我的答案……
　　[因为，我跟自己说过，我会给“我的人”每人一次背叛我的机会，在那之前，我会全身心地相信他们……]
　　听到我的话，泠的眼睛更亮了……
　　[呵，是么？“王爷的人”么？……真好呢。]泠的脸上突然洋溢着一种光芒，让人看了……好辛酸。
　　[王爷，请小心来自南方的人。“血玉”是一切谜底的关键。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阴谋……我们，也只不过是他的棋子……
　　王爷……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跟着王爷……
　　那时候的我，只是王爷一个人的好不好？
　　永远不会再背叛……然后永远被王爷信任着、宠爱着……
　　到时候，泠也会幸福的笑着，对不对？
　　王爷……泠的一生……只有利用和阴谋……最美好的事，就是……成为了王爷的人……，王爷……能够遇到你……真……好……呢……]
　　话语的最后，是泠面带微笑的脸，然后那双含泪的双眼……永远的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