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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初逢长墟月下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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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苏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向来廉贞星君都不许她喝酒,但从小到大她和楚管违逆她的事情向来也不少。
在北辰帝君面前,她一向扮演着乖小孩的角色,绝不做任何有可能给他留下不好印象的事。特别是打架撒泼骂大街等等,更是敬而远之。
但现在面对着个陌生人,从前那些想做却不能随心做的如今都可敞开了怀。
玉石台上,七弦琴静静的,银色的丝弦在月光下幽幽闪着光。
男子抬手轻抚上琴弦,起手姿势很是熟稔,刚调了个音就被颜苏一把按住:“这还没喝你就醉了么?”
你在这里又喝又玩的还嫌不够是不是?刚还让我别叨,你这琴声一响,这太苍四方还有哪个人睡得住?
来人微愣,随即放下了手。
“或者,你等我走远了再抚也不迟。”说罢转身就走,姑奶奶可不想跟你一起被人捆成双。
男子拉住她,道:“忽遇旧识,一时情难自禁,在下之错,请见谅。”
旧识?他是指琴还是指她这人?她可不记得何时有认识他这号人物。
“你可识得此琴?”
颜苏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他不会忘了他俩刚刚才认识吧。
“你知?”颜苏仰头饮完杯中酒,却惊讶的发现,杯中玉液又自动回满。白玉杯通透无暇,水滴清澈透亮。她一时兴起,又一口饮尽,杯子还未放回桌上,又自动满了,幽幽荡着微光。
“琴名七瑶,乃故人之物。”
古琴七瑶,以授音者意念为主,音随心动。琴音随授音者心意传递给对方,旁人就算站在面前,也丝毫听不到琴声。
原来他是元华上仙的朋友,难怪可以半夜三更轻车熟路的摸上这长墟殿。
故人?咋这词听着就这么添堵呢?
颜苏想了想安慰他道:“尊上离开是有些时侯,想来应该快回转。”
他的故人很快就会相见,她的故人却在长长的六百年后。
星君把她独自扔在这个地方,还明令着期限不许回去。
想想就觉得凄然。
说白了,她想家了,想念玉衡宫,想念紫微垣。
这才一年都不到,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
两人默默的坐着,浅嘬着。酒是上好的,醇香幽然绵长,带着股清凉。
月光下,他轻靠在石台上,桃枝夭夭,灼灼其华,银光流泻千里,落在他的脸上,再舍不得放开。
男子不发一言,刚刚轻松的神情似乎消失了,淡漠中带着微微的忧愁。
“有什么好忧心的?活着还有那么那么长的时间,有什么事是不能去做的。我们不像凡人,只拥有短短的一生,所以会有遗憾。生命那么长,所有现在来不及做的事情,总有一天都会完成。”
就像她对北辰帝君,长久的岁月,慢慢的靠近,总有一天,她会将自己进驻在他心底,将自己嫁进紫微垣。
颜苏抱着杯子又饮了一口,红扑扑的小脸微醺着,显然有些喝高了。
“像我这样,莫名就被丢到这里来,还被禁令着六百年不许回天界。我不照样过得很好?你男子汉大丈夫,个子还那么高,有何事值得伤心的。来,再干一杯!”颜苏对空做了个碰杯的样子,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刚把杯子放下,那酒又自动满了杯。这杯子的确是个稀罕物。楚管那月老师父最爱这杯中之物,不知道眼前这人可否割爱?到时候转赠给了月老,也算是谢了他这么多年的关照。
“六百年?”来人微微抬首望向她。
回答他的是颜苏咚的一声脑袋磕桌台上的声音……
“确是挺长的,然又何偿不是一件好事。”望着醉死过去的颜苏,男子微微笑起,眉目风流,往后轻靠着桃树,轻轻闭上眼。
彼时颜苏还不明白,有的事情有的人,就算你有亘古不灭的生命,却依旧追不回握不住,最终只能湮灭在那滚滚红尘中……
颜苏终于醒转已是第二日晌午,脑子还有丝抽痛,她从来没喝醉过,倒不是酒量有多好,而是大家都有致一同的控制着,就算是和楚管私混着偷着喝,那个量也是不多的。
是以,当她捂着头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有丝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飞画端了水盆进来,看着颜苏那一脸的茫然样,嗔怪着:“小醉鬼,昨晚跑哪去偷喝酒了,也不叫上我。”
将颜苏拉了起来,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颜苏摇了摇头,感觉整个人都还是有微微的不稳。想着这酒力真是大。也更加打定主意下次若有机会再碰上他,一定要顺个杯子回来。
咦,那人叫什么来着?昨晚两人居然都没有互表名讳,就这样月下畅饮把酒言欢,喝了个酩酊大醉,实是令人惆怅的紧。
以后只能看运气了,他是尊上的朋友,兴许还能再碰上。
她已不记得自己昨晚是如何回房的。喝到后来,她只记到那明亮的月光,以及月光下那人明亮的眼眸。
虽是初次会面,但那股隐隐的熟悉感她不会认错。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何时曾见过这么个风采的人。
想着,她懊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床上滚了两圈……
飞画看着颜苏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模样,那小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觉着有趣得紧。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沐然师兄说尊上已归。等你精神好些,我再带你去见尊上。争取让尊上早日收你为徒。”
事实证明,颜苏的运气不止一点点的好。
很快她又遇上了那个人。
三日后,太清殿
颜苏站在石阶下,抬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掌门尊上——中皇元华上仙。
那晚与她把酒言欢的人。
紫衣飘然,长袖翻飞,神情肃穆禀然,仿佛世间万物任凭他信手拈来,又好象什么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淡漠又疏离,全然没有那晚的温暖气息。
大家齐刷刷的行了礼,唯独颜苏端正的站着。
总归旁人弯着腰也比她的个子高,在一堆黑压压的人群中,行不行礼都不无谓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