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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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记忆（2）
母亲显然被他的话伤到了，母子相对沉默着。
因为看不到母亲的表情，安之讯有点手足无措，他知道母亲身体并不好，他很想走过去问她是否生了气，但是，二十年来，这对母子之间似乎总是横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虽然很多时候都相互牵挂，但在某些问题上需要彼此做出让步时，这对固执的母子又都不肯最先做出妥协。
两个人相持了很久，安之讯最终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们暂且先不要谈这件事好吗？你的心情，妈妈能够理解。安心等待医生的消息，你的要求我会认真考虑的。”
母亲在离开房间时随手关掉了电视机的开关，于是刚刚还剑拔弩张火药味儿十足的空间里顿时变得很安静。
安之讯很讨厌这种安静。空虚、寂寥，没有一丝的人情味儿。他从小就不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冰冷的陈设不能带给他一丝的温暖，他需要的是关怀和温暖而不是从小住寄宿学校，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完成作业，独自思考，独自的处理好所有一切。
成年之后的安之讯自信果断属于行动派，雷厉风行的作风在他言谈举止中表露无疑。工作时可以淡定从容，生活中也可张狂纵情。
他喜欢刺激冒险的运动，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能够让他得到真实的快感和满足感；他喜欢交往热情奔放的女人，一段不在乎结果的简短爱情就像一场游戏，既满足精神需求，又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纠缠于麻烦。
安之讯很清楚，自己身上存在的缺点如同那些优点一样明显。坚定的背后隐藏着脆弱和不确定，纵情不羁后渴望的却是稳定和专一。
他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挫败感再一次袭上心头。
自从陷入黑暗之中，他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祖母怀抱着他的情景，时而哄着他入睡，时而安慰他不要哭泣，在母亲离开自己的那些日子里，祖母那温暖的怀抱曾伴随他度过无数个漆黑的夜晚。
失去光明，如同一个废人，就连行动也要受到别人的限制和支配。他不甘心。一定要说服母亲答应自己的要求。
安之讯站起来，摸索着向门外走去：“妈妈，我想和你再谈谈--------”
母亲正在接听电话，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后，抬头向楼上看去。安之讯已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此时，老斯托克先生的高尔夫球袋正依靠在楼梯口。
母亲回来是取高尔夫球袋的。因商务需要，下午茶之后，自己的丈夫阿克曼。斯托克约了海外客商打一场高尔夫。没想到，她因赶着接听电话，随手将球袋放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已经来不及提醒了，绊倒之后的安之讯无助的从楼梯上跌落下来，等到母亲赶到身边时，安之讯已经抱住右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安在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好在右腿骨折不太严重，术后恢复情况良好。
九月的最后一天，老斯托克先生在拥抱安之讯后飞往美国，母亲送走养父之后回到家中。母亲再次提起按想回中国的想法。
“还想回去吗？”
安之讯有些迟疑，不清楚母亲为什么再次提及此事。
母亲见安没有回答，于是又说：“如果还想回去，那就回去看看吧------。前不久，我拜访过爱德华医生，他说，角膜移植需要时间，并且等待移植的患者很多，就目前状况来看，还不能确定需要等待多长时间。”母亲沉默了片刻：“你的情绪不好，会加重眼睛的负担，换个环境或许对你有好处。并且，你养父也赞同你回中国。”
十月的温哥华，街两旁的枫树耿直地挺拔着，不经意间，树叶开始悄悄变黄，变红，飘飞，落地。
安之讯无暇再去史丹利公园领略秋的深情了，因为已经打点好一切的他订好了飞机票，中旬之后他将飞往中国，回到阔别二年的故乡。
自从确定了启程的时间，安之讯的内心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有点急切，有点不安，暖暖的，似乎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母亲要替自己和养父打理公司，不能送安之讯回国，于是就委托了他的助理肖恩一同前往。
这一天，安之讯随意的穿上了一件灰色风衣，并戴上一副深色墨镜。母亲尽量将他装扮的和普通乘客一样，人群中，安已经很惹人注意了，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失明再招来更多异样的眼光。
登机之前，母亲刻意的再看了看安之讯。
“安安，别怪妈妈。这么多年没有告诉你祖母的消息，只是妈妈也有很多难言之隐。之所以不愿提起，只因为那里也曾是妈妈的伤心地。”
请乘客们做好登机准备的提示语开始一次次回荡在候机大厅。时间快到了，母亲再一次抱住了身形高大的儿子，并在他挺括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保重，我的孩子。见到祖母，代我向她问好。------见到你父亲，替我献上一束花。”
母亲的这种告别方式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拥抱时，双臂中透出的那种依赖、不舍以及愧疚他完全可以体会到。
或许母亲真的老了，那条横断在彼此之间的沟壑似乎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消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