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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七
      二十三岁之前的杨莲亭,自认是绝对淳朴正直的普通青年一枚。

      他有一张勉强端正但并不过分俊美的普通脸面,一个父母早逝成分单纯的普通家庭,武功平平又没什么好手艺,所做的工作也无非就是端端茶倒倒水,偶尔跑跑腿。
      他的生活不能说是怎样的富裕,当然也算不上穷困潦倒。追求的就更是和所有小人物一样简单,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当然,最好还能赚些小钱。真正朴实纯洁得让人流泪。

      总而言之,即使是身为武林第一邪教的一份子,他本质上也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直到某一天,打酱油路过的他偶然遇到了某个有钱有闲的文艺青年,结果…………
      ……他变二逼了……

      咳,关于普通青年向二逼转换的必要条件,作者也曾同一好友深入探讨过一番.。

      ——“原因嘛,无非是关于权,色,利之类的世俗欲望,再冠冕堂皇一些,可能还要加上仁,爱,义这样美好又高尚的情操。二逼养成的最初阶段,一些人由于无法抵抗住自身的诱惑,从而踏差了二逼的第一步,但客观来讲,不能否认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第三人的放纵所致……”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啊。”

      ——“打个比方吧,当某一天出现那么一个人,把你放在高于天下的位置上,照顾你,关心你,赞美你,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无条件的原谅你,他这样宠着你,给你最好的一切,你合理的要求,他双倍给你,即使是不合理的,他也能不计后果的满足你,然后你有什么感受?”

      “……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哈,一开始你当然会觉得不安,但时间一久,你逐渐习惯,进而得寸进尺,一发不可收拾。久而久之,自然连带着思想观价值观世界观也被扭曲,然后衍生出一种名为二逼的属性。”

      “……这就是所谓第三人的放纵?”

      “不错,你也可以将它称之为——溺爱。”

      爱很美好,但溺爱就十分不妙了,尤其是当施与方还站在一个生杀予夺的位置上。古有纣王妲己,再有褒姒裂锦,理智算什么,逻辑算什么,在伟大的爱面前,不过浮云而已,散尽千金为一笑那都是轻的,不搞得尸横遍野腥风血雨又怎么对得起这佞宠二字。

      于是,无数路人ABC就在教主大人爱的冲击波下变成了炮灰甲乙丙。所以我说溺爱,绝对不是为了开玩笑,至于证据……死了的童百熊可以证明,瞎了的任我行可以证明,以及一系列作为他们伟大爱情见证的众炮灰们,也可以证明……

      “不服莲弟者,杀。污蔑莲弟者,杀。伤害莲弟者,杀。凡有违逆者,皆杀不赦。”

      最早的时候,为了将手中的权力顺利下放到杨莲亭之手,教主大人所施行的可算三光政策,手段之暴力凶残血腥程度,足以让所有武林卫道人士对他予以深切的注目,再加上黑木崖头号恐怖分子向问天同学前赴后继不遗余力的自杀式反扑行动,其汹汹来势一时间也让一向当自己是超级赛亚人的东方不败首度出现力有不逮的迹象。

      正如现今武林上所盛传的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教主大人的原配cp杨莲亭点头表示,这就是命啊。

      东方不败这艘大船载到阴沟里那天,艳阳高照百花齐放,天气好得一塌糊涂。

      然而就是这样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却生生让杨总管体验了一把死里求生的心情。

      ——所以说所谓的火星袭月长虹贯日简直是坑爹,还有比天降异象预知福祸这种事更纯粹的扯淡吗!!!

      内心这么咆哮的时候,杨莲亭拖着腹部被长剑捅个对穿的教主大人一步一踉跄地行走在荒山野岭上,四处寻找能容身之处。

      山岫轻云,林间绕雾,两人千辛万苦来到一处洞穴时已是日照熹微,金乌西坠之时,霞光自重山交叠中燃烧半空,华彩绣章,炫目迷离,如果不是沦落至此,以东方不败的个性定然会驻足好好观赏四周景致,方不负风雅之名。

      “本座无事,你不必担心。”靠着石壁坐下的教主大人笑得实在勉强,昏暗的火光中,他的嘴唇泛出轻艳的紫色,冷汗也顺着鬓发和鼻梁不断滑落。清瘦的面容,依旧俊美风华,姿容无双,却苍白得有些病态。

      正替他包扎伤口的杨莲亭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干脆地说道:“属下会护教主安全。”

      “你……”他侧过头,茫然注视对方坚定的眼神。目光微动,似欢欣又似迷惑。

      东方不败笑起来。

      “好。”他轻声应道。尽是血迹的手指拂过杨莲亭的脸颊,顺着轮廓慢慢描画,“你我一同……”

      很多年之后,东方不败回忆起那一刻的自己,满身泥泞,血污不堪,他羞耻于这从未有过的落魄,但他有没有说过,纵使狼狈至此,这个瞬间,依旧是他此生最贪恋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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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的夜晚总有山风呼啸,其间或带竹叶鸣响,哗哗然,呜呜然,萧瑟而嘈杂,如回声般四处游荡。

      洞穴的一角,东方不败正盘膝坐在干燥的草垫上,腹部的伤口已被处理过了,用白色棉布包扎得很好。

      他在运功调息,试图治疗之前因向问天偷袭一掌而受伤的内脏。

      体内真气流窜所产生的痛感并不好受,何况还要承受失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若是平时,就算为了风度不表现得过于明显,暗地里也必定暴虐得想把那群胆敢围炉他的家伙扎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方消心头之恨。

      但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东方不败微闭着眼睛,感受身旁一息一动,他觉得自己内心的波动正与表情趋于同一频率,因为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他所喜爱的人正安然睡眠,那绵长的呼吸声伴随着火焰燃烧的毕剥爆鸣,划过清冷的夜晚并留下些许暖意,仿佛让洞穴外如鬼哭号的山风都变得无比的可爱起来。

      这样的感觉,真是危险极了。

      ——你能得到的一切皆是取决于你能为此所做之舍弃,但有时即便舍弃了一切,也不一定能如你之所愿。

      说这话的人是曾经的日月神教右使曲洋,起因大概是某次酒醉后胡言乱语。至于为什么一向自诩清流曲洋会和被人视作杀器的的东方不败坐一起喝酒,大抵人与人的缘分总是难以说清,但抛却一些世俗的定论,解释起来也十分简单——不过是某天一个人喝酒时遇上了另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熟人,然后招呼招呼坐下来一起喝个酒而已。看,这不解决了。

      “……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残忍,却是事实无疑。”曲洋笑眯眯的撑着头,姿态颇悠闲,手中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搅着一旁的湖面,惊跑了浮上来休憩的几尾游鱼。
      “比如感情。”

      “哈,谁说不是呢。”

      你就扯淡吧。彼时年少,他自负轻狂,随口应下了这句话,背后却在暗暗吐槽。

      曲洋又递过来一壶酒,他接过,道了声谢,然后两人继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自己的事说别人的事说了许多事,开始还比较正经,到后来喝高了便尽讲些不着边际的瞎话。

      然后东拉西扯,不知怎地就谈到了琴,谈到了箫。

      “我有一个友人,箫吹得很好听,我喜欢看他吹箫的样子,却始终也看不透他的心。”

      “人心本来难测,有时你连自己都看不透,更遑论他人。”

      “是啊,我连自己都看不透……”

      感情这回事,既复杂又难解,说起来也真是磨练人,尤其是当你遇上的还是个正直单纯不解风情的呆子,若是兼之那个人还有妻有子,就无疑算是一场惨剧了。

      管这么多做什么呢。东方不败说,想要的,就去拿,若是他不肯就骗过来,骗不过来就算计到让他自愿到你这边来,再不行,直接打晕了扛回来。

      “副教主啊,你……”曲洋有些无语,几乎以为这话是在拿他开涮,但对方却摆着一脸“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让他连吐槽都说不出口。

      曲洋这样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莫名其妙的忽然就笑倒在船舷上,东方不败看着他,也不知他是在笑些什么,但曲洋只是自顾自的笑,完全没有解释的意图,所以他也就自顾自喝酒。

      将近天明的时候,两人一人枕着一个酒壶,背靠着背躺在船舱里沉沉的醉倒。

      或许你还期许着发生些什么更浪漫更缠绵更邪恶的故事,但作者毕竟不是狗血小言专业户,所以,就让这一段意外的邂逅意外地保持它的纯洁与美好(?)吧。

      该弹琴的弹琴,该算计的算计,天亮了,他依然是风骨桀骜才情洋溢的曲洋右使,他依然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东方副教主。只是这之后,东方不败却意外记下了自己开始时嗤之以鼻的那句话,并且用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完美印证了它的真实性

      ——你能得到的一切皆是取决于你能为此所做之舍弃,但有时即便舍弃了一切,也不一定能如你之所愿。

      东方不败想,这果然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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