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道道岭

3、章二

　　郁止直觉这处不能多呆。趁着天色还未亮透，他开始用一种缓慢又诡异的姿势向树丛后方的一个小公园移去。双腿麻木无力，只有上身可以微微抬起。撑在地上的手肘每一秒都如同针刺一般疼痛，每移一寸，他都大汗淋漓。
　　幸而不久他都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安身的藏匿之地：公园里一座背靠石子小路、面朝小池塘的假山，假山底部有个成年人需弯腰才能进入的洞穴，外面看过去黑乎乎的，里面却有个能供两人活动的小小空间。
　　郁止刚爬进洞里就昏了过去，直到夜幕降临方醒。
　　一身内力尽失，损伤的经脉只有靠本能来滋养，因而几乎毫无好转。唯一让郁止庆幸的是，掉崖时挥向谢忘忧的一掌曾让他连连吐血，现在虽然因失血过多而浑身无力，但先前那无解之毒，似乎也因为毒血逼出而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郁止自出生以来过得最为艰难的日子。即使儿时被师父收养之前也是如同乞儿一般流浪，食无定时居无定所，但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难堪。
　　第一天，郁止还能安静地躺在洞穴里冥思。但五脏庙很快就撑不住了，他只得趁第二天天色微亮时又慢慢地挪回路边的大树后，一动不动地观察路过的人群。
　　不久，一位大婶边打电话边提着塑料袋经过，袋子里是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菜和水果。
　　郁止踌躇几秒，还是从手边摸来一颗石子，抵在手指之间。食指轻弹，“啪”地轻轻一响，石子准确地打在了塑料袋上，却没有划出任何痕迹。
　　郁止微微皱起眉头，这地方的布袋看起来薄而轻巧，连内里的东西都可瞧得清清楚楚，但似乎比他用过最厚的布袋都坚韧多了。
　　塑料袋里饱满的大红苹果仍在不断刺激着他。郁止虽然不耻自己的行为，但还是迅速地从周围挑选了几颗更为尖锐的石子，接着一个一个快速而准确地击打在塑料袋的同一个位置，也是因为物品太多突出来的、最容易划开的那一角。
　　虽然没有内力，但这一手郁止仍然用得十分漂亮。这都是早年被师父逼出来的，在他连弓都只能勉强拉满的年纪，师父就曾要求他准确射中百米之外的小小铁环。不足三寸的铁环每次都被固定在某样东西头上，开始时林间的小动物，后来固定物就变成了人。

　　六个尖头的石子打过去之后，塑料袋终于“撕拉”一下裂了开来，红彤彤的苹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哎呀……”大婶连忙收起电话去捡苹果，一边抱怨商家的塑料袋质量太差。与此同时，郁止继续用手边的石子，啪啪啪打在离他最近的苹果上，同样是同一个位置，每打一次，苹果就会朝同一个方向运动一段距离。他就这么一路用石子把它“赶”到了附近的一颗大树之后。
　　大婶仍在弯腰捡着远处的苹果。郁止见时间仍有盈余，内心默默念了一声“对不住”，又依样画瓢地偷走了另一个苹果。
　　对于少掉的两个苹果，大婶并没有太在意，只嘟哝了几声倒霉就匆匆走了。
　　郁止松了口气，稳了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才向他一天的粮食慢慢爬去。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食物靠每天早晨的狩猎，由于大多数人塑料袋里的方便面、薯片等等零食郁止并不认识，因此好几天他都是靠水果充饥果腹。饮用的水则靠他每天夜深人静之时趴在池塘边上狂饮一通，再用大片的树叶弄一些到洞穴里备用。至于肚子里生产出来的五谷精华、琼浆玉液，郁止也很淡然地将它们供养天地了。

　　到第六起天早上，郁止终于能勉强站起。而这天早晨在路边狩猎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也终于让他万年不变的俊脸微微动容。
　　只因这个所有人都穿着怪异的世外桃源里，终于有个穿着他所熟悉的长裙和披帛的女子从他眼前匆匆跑过。女子头发虽然纷乱，但发间胡乱插着的银钗也是他眼熟的样式。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少女，边拿着一个他先前见过的黑匣子边朝女子喊：“楚楚！导演打电话来催啦！叫你接！”
　　女子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接过黑匣子说：“容哥对不起对不起，车子半路坏了，我和助理正跑着过来呢。离片场就三百米了！”
　　“五分钟、五分钟准到。”女子说着又匆匆跑了。郁止虽尽力压抑内心的波动，却还是忍不住从树后露出身子来，观望着女子跑开的方向。他有些想问问对方，这里究竟是哪里？她有无听说过泼墨山？

　　不过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郁止低头沉思片刻，还来不及平复心中的波动，就十分突然地被人给拎了起来。
　　郁止反射性地一挣，虚弱的身体居然完全无法挣脱。拎住他的是个带奇怪帽子的彪形大汉，另一手同样拿着个黑匣子。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出声问：“哥们刚拍完戏出来的吧？演的路人还是要饭的啊，这戏服还没脱呢？正好我们组里急着招群众演员，跟我走吧，二十块一天包饭。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完全的沉默。因为郁止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汉又继续对着黑匣子里说：“容哥，公主救流民那场戏还缺几个乞丐啊？我这逮到一个，妆都不用化了。就缺一个？那正好，我过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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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教主的内心世界：
大汉：“跟我走吧，二十块一天包饭。”
教主：“…………………………二十块……银子？……此地颇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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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另开一章啊。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