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回千里梦》迷蝶曲

18、储君（二）

　　当今圣上的这个决定，无疑大大的扭转了当前的政治形势。获得最大呼声的燕王与宁王的人生路就此被定格，无论再做出多大的功绩终究还是无法登上那个位置。而他们的侄子，年仅十五岁而且并未作出任何功绩的皇太孙将正式成为这个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就是燕王和宁王在封建宗法制下的无奈吧。或者，更在于圣上对故太子无限的思念……..但总之，燕王与宁王就此与皇位再无关联，连争取的机会也已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我想燕王抛下病中的妻子急忙赶回京城也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吧。
　　圣旨一出，魏国公府果然都议论纷纷，原先有很多的人都以为燕王会继承大统暗自羡慕妹妹的好命，我想妹妹因该也曾这样想过，毕竟燕王的实力明摆的放在那儿，是想不让人想都是难的。
　　我想现在的皇太孙或许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暗暗发愁，自己的叔叔拥有兵权对自己而言的确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然如果自己登上皇位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削减燕王的实力，这也是燕王将要发愁的地方。皇位争夺最是无情，皇家的子女也最是无奈吧。
　　除夕将至，子倩已经离开魏国公府好几日，而妹妹自那日后就很少出门，我也不想去打扰她。常日无聊，我便时长与大哥在一起，听他讲戍边的一些故事。我虽与他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他对我却是真真的好。在我面前半点没有什么严兄的样子。
　　一日我们在后花园的初雪亭中坐着玩耍，他递给我了一把很是精致的小刀，刀柄用的是上好的牛皮，上面还有些细小的纹路。在刀柄的两侧分别镶嵌着六颗大小相同的红宝石，手掌握在上面可以防滑。扒开小刀，刀刃顿时裸露在我面前，发出阵阵寒光。
　　我笑道：“妙锦不会习武，这么好的刀在我手里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哥哥还是送给未来嫂嫂的好！”说罢就要往他手里放。他摇着手哈哈大笑着说：“妹妹不必担心，这种匕首我那儿共有两把，你未来嫂嫂的那把我早已存下了。”将刀推入我手接着道：“你虽不会功夫，但仍可防身，妙瑛是燕王妃，安全自是有保障，而你却是大哥心里最最担心的。”脑海中想起那日晚上与那个小贼的事情，心想哥哥说的是，若是那晚我身上有武器防身的话，他也不敢那么放肆。
　　到了晚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觉，稍微能迷糊一会儿的时候脑海中却总有一个人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悠，气得我将身边的枕头丢在了床的另一头，又吹灭了床前的两只蜡烛，直到大半夜才勉强合眼睡去。
　　次日早上起来的又是特别的早，眼皮沉沉的，却再无睡意。服侍我的小丫鬟们走进屋子，后面还跟着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婶。小丫鬟们说除夕将至，皇上赐给魏国公府好些个锦缎，爹爹吩咐着给各房都做些衣服。那大婶看着有些个眼熟，我想了半天，那不正是那晚说遇到小偷的那一位。我还怕被她认出来，只是背过身去让她给我量身。
　　那大婶可能年纪也大了，记忆力有所下降，并没能认出我，只是絮絮的说道着自己给京中各家夫人小姐做的衣服有多好多好此类的话，我只笑着应付着。她在给我量胳膊的时候我一扭头，看见妹妹就站在门口。我冲她一笑，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妹妹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外面那么冷赶快进来吧！”她走进来笑道：“也是刚来，看姐姐正在量衣服，就想着要不要等会再来。这天说冷也不算，我在北平的时候那可比京城要冷得多那。”“北平那边到了冬天是要下雪的吧！”“是啊，每年都要下好几场，我初到的时候很是喜欢。”“妹妹好福气，可以见到那么美的雪花。”她微微一愣，道：‘我哪有什么好的福气，只是跟随着丈夫罢了，他到哪儿我就到那儿。他看什么样的景致，我就看什么样的。”我咯咯一笑：“看来妹妹倒是个痴情之人那！若是换了旁人又有谁能做到这样。”她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淡淡的说道“身为女子，不这样又能怎么样那？”…….
　　量完衣服后，等小丫鬟和大婶下去，我拉着妹妹的手坐在炉火前烤手。我问道：“你们住的那个地方那么冷，这冬天该怎么过的好那？”“我刚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但那时刚刚成亲没多久，他对我很是照顾，这心里是暖的，自然不觉的外头有什么冷。”我笑着说：“看来你这个燕王妃过的还是很不错嘛。”她微微一笑，但里面仿佛夹杂着一丝苦涩。
　　炉火通过管道冒出徐徐的黑烟随着空气飘散在天空中再慢慢的弥散，火中不时传来啪啪燃烧的声音。好像有所不满似的呢………
　　除夕当日，妙瑛陪同燕王进宫赴宴，我与爹爹大哥和府内的家眷祭祖之后一同用年夜饭。外面的烟火络绎不绝的天空中燃放着，爹爹以往不爱铺张浪费，家中的膳食也非常的普通，今日却不同往日，先是一条黄河鲤鱼摆在最最中间，鱼头对着父亲。然后又摆上了各种味道的饺子，汤圆。各种精美的菜肴也一盘接一盘的上来。看得我眼花缭乱。
　　用完饭后，就开始了守岁。爹爹挂念娘亲，说要与她一起守岁。心中不免感伤，若是娘亲还活着，那该多好….
　　那位丹凤眼的小妾姓张大家都唤她张姨娘，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几个女眷们在园中猜灯笼上的谜语玩，那位很是端庄的妾室姓柳，我们都唤她柳姨娘。今日她的打扮不同平时那么素净，和张姨娘一样都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衣，外面披着水貂毛外套，看着很是喜庆。
　　我今天除了穿着那天量着的衣服外，还披着一件妙瑛从北平给我带的火狐狸外套，这种火狐狸极为珍贵，穿上之后越发显得皮肤娇嫩，平时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穿，就是等到除夕这天才披在了外面。
　　我们大家每人都选一个花灯，然后将夹在里面写上谜语的红纸拿出来。我拉着哥哥一块过来玩，众人决定由他背对着我们敲击花鼓，等谁传到了红纸，谁就得快速的解答出谜语，解不出来的就要学隔壁陈侍郎家的狗叫。
　　第一次停在了柳姨娘哪里，题目是：通体轻柔满身黑，春冬两季异地居，去时天地两苍茫，来日天地绿荫回。柳氏思索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我心知她已知道答案便道：“姨娘心中可是有了答案？”她缓缓说道：“通体轻柔满身黑，春冬两季异地居，去时天地两苍茫，来日天地绿荫回。那可不就是大雁了。”众人好评。
　　接着又轮了数次，张氏，我均猜出了谜语，只有我的一位小表妹没能猜出，众人见她年纪小脸皮也薄，就都说着重来一次，可这一次不论怎么敲都没有轮到人，张氏呵呵的笑着说：“看来这谜题是要大公子亲自来解一解了。”话一出口，众人都含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大哥。
　　大哥倒也是爽快，拿起红纸朗声念道：“里里外外不一般，有苦有涩也有甜。颗颗圆润似珍珠，晶莹剔透如玉盘。”眉毛一紧，眼睛看着前面再三的思考着，我心想若是大哥没有想出的话，这面子可怎么挂的住。自己虽已知道答案可又无法告诉他，真是急死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哥，石榴多产自苏州南京他常年戍守在外，定时想不起这个。
　　正当我苦索无奈众人热议纷纷之时，柳氏轻咳几声将手帕掏出捂住半张脸，那帕子上所秀正是石榴，大哥看后果然知晓。这才解决了这场“危机”。
　　就这样，我们又玩闹了一会，我命小厮在亥时放烟火。时间一到，我便拉着她们一块到门口看自家的烟火。刚出大门，就看到两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包围下行驶到府门前。张氏眼尖看出那是燕王的轿子，连忙喊着众人去迎，我想爹爹还在娘亲的排位前就慌忙跑去告诉他燕王和妙瑛已到府上，爹爹知道后到时很意外，整理好衣服欲走出，转眼间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我是没有嫁出去的女儿，不宜见其他的男子。复大步走出房门。留我一人在这烟雾缭绕的房间内。
　　独自游走在这夜幕内，花园里的人早已去了前堂热闹，我心想今儿是要守岁的，既然不能去和她们一块热闹，不如就留在这园子内与这些树木山石为伴。今晚的月色极佳，我坐在水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仰头数天上的星星。寒风瑟瑟，吹动着墙上的大红灯笼，地上残留着的一些写有谜语的纸片在风中挥舞着身躯。一种凄凉的感觉顿时迎上心头。
　　一张红纸片被吹在了我脚底下，捡起来看，上面已布满了灰尘。用手指弹了弹灰。眼前逐渐清晰的是一首小词。低声念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千秋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字迹明显是女子，可府上又有谁会写这种闺怨的词那？莫非是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池面上早已结了一层冰，我将纸片压在了冰的下面，再抬头望天，已是破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