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断肠声里忆平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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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进养心殿，更多的是担忧，慢慢放大的养心殿大门，让苏匀一时间恍神，一颗心无法平静下来，不停的跳上跳下.
这几日宫中上下到处弥漫着闲言碎语，以至于苏匀还需要太多时间去适应。扯唇苦笑自己还有许多的时间，但是十二爷呢？十二爷还能再等多久，又有谁知？
看见苏匀，养心殿外守候的值班太监们忙不迭跪下请安“贵—贵主儿，奴才请贵主儿大安。”
“皇上----这会子在里边吗？”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勤政如他，散了朝的时辰，不在养心殿操劳天下万民的民生大计，又会在哪里？
看他们睁大眼，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好强装镇定，再想想十二爷，前方无论多少艰难险阻，也都无路回头了。
“贵主儿？贵主儿？”苏匀立在屋檐之外，丝毫没有觉察天边飘起小雨，值班小太监好心催促“贵主儿快些进去吧，淋着雨怕是要受风寒呢。”
苏匀这才应声，快步走进养心殿。
自从搬进宫中，就一直住在养心殿后殿燕喜堂。至于这养心殿前殿，苏匀来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都是在夜里为雍正送些宵夜。
唯独这次，到底是来做什么？是为了救十二爷一命，还是为了破碎雍正甚至苏匀自己将要授人以柄的流言蜚语？
透过养心殿内门望去，雍正还在书案前奋笔疾书。那样认真，那样专注，倒像是寒窗苦读的秀才门生，怕只怕比那些学生更劳累。
旁人为争取功名，今科及第，无非也就是苦读十年，而雍正呢？在位一天，就要拼命一天，累心累身，全天下的单子都要他一力承担。
心一阵阵抽痛，苏匀无声抹过泪，移步走进，欠神作福“皇上吉祥。”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雍正还当是自己的幻觉，抬起头，起先是惊讶，而后很快平静下来，板着脸道“若是为了允祹之事，就且回去吧。”
苏匀料想雍正不会轻易妥协，但是也并没有猜到雍正会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
她面色苍白，缓缓转身，朝门外走去，一步一步，何其艰难又何其沉重。
十二爷冒着倾盆大雨跪在永寿宫外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恍若那日的一幕幕而今重现在眼前。
苏匀别无选择，重又跪倒雍正面前，“求皇上听苏匀把话说完，再做定夺不迟。”
雍正抬眼望去，苏匀眼眶中饱含泪水，想到苏匀早产生下福沛亏了身子，叹息着吩咐苏培盛搬来软凳儿。
苏培盛何等精明，见这架势，知道帝妃二人肯定是要长谈一番，奉了茶，麻利儿的退了下去。不多大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养心殿就只剩下雍正和苏匀两个人。
“说吧。”雍正停了手中飞舞的朱笔，却也并没有注视苏匀，就怕苏匀会拘谨不安。
但是苏匀完全没有领会到雍正的一番良苦用心，坐在明晃晃的大殿中央，抬头就是雍正御笔“中正仁和”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又是这样公事公办的面对面，怎么能叫苏匀不拘谨？
揉搓着手中的丝帕，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苏匀正色道“诸葛亮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皇上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这个道理不会不懂的。”
雍正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朕亲小人，远贤臣？”
苏匀摇摇头，连声说不敢。
雍正倒也没有过多追究，只是让苏匀接着说下去。
“请皇上细细想想，十二爷此举究竟是对是错。您掌握着全天下的生杀大权，区区一个名字，先要夺来又有何难？诚亲王知道您夺其子之名为六十所用，可曾有一句怨言没有？大概连一丝不悦之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吧。您难道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是因为私心，使得他畏惧。”
“正所谓无私心者则无所畏惧，就像十二爷，他敢于直言进谏，正是由于十二爷的大公无私，才使得皇上没有一错再错，弥足深陷。对于这样的忠臣贤臣，难道皇上还要取他性命落人口实吗？”
“苏匀，朕这么做，为的是谁，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明白吗？”雍正提笔欲书，想了想终归还是放下。
“您为着我们娘俩的心意，苏匀无以为报。但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娘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匀欠身跪安，欲语还休终未言。只留雍正一人独自深思。
苏匀才出来养心殿，就被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迎到了体顺堂。
皇后端坐在宝座上，身前跪着的正是齐妃和熹妃，前院里一个个并排着跪着叫不上名号的答应，常在。
这又是为何？苏匀拾级而上，向皇后请过安后就被安排坐在皇后下首。
待大丫鬟海月为苏匀奉茶后，皇后这才缓缓开口“前几日之事，我已然命人查明事实，今儿个还贵妃妹妹一个清白。皇上不过是过永寿宫瞧瞧八阿哥，居然会被别有用人之人加以利用，险些误解了贵妃妹妹。都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她们，叫妹妹委屈了。”
苏匀紧着跪倒地上，“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
皇后起身搀扶起苏匀，挽着苏匀的手道“今儿个始作俑者也好，以讹传讹，道听途说者也罢，全都跪在这里了，妹妹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我呀，还要去养心殿向皇上请罪。”
苏匀呆呆的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殿里院子里跪在地上惶恐害怕的女人们，未有只言片语，转身离开。
齐妃和熹妃面面相觑，瘫坐在地。虽然苏匀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处置她们，但是她们心里明白的很，若是雍正知晓了此事，肯定不会轻饶她们。
晚间，雍正来到永寿宫，值夜的宫女说苏匀已然就寝。
雍正轻手轻脚进了寝殿，苏匀仍在熟睡着，睡得那么安稳，仿佛置身事外，窗外漫天风雨和她无关，宫中闲人杂事也都与她无关。
雍正褪了外衫，躺倒床上紧紧地搂着她，不想让外界的一切打搅了苏匀的好梦。伸手抚摸上苏匀恬淡的睡烟，想到了从前。
从前那个天真无邪，清新自然的小姑娘。骑马的苏匀，哭鼻子的苏匀，据理力争的苏匀----而今抱在怀中的苏匀，更添了几分成熟与娴静，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晶莹透彻却深不可测。
雍正侧身凝望着苏匀，许久许久，苏匀从睡梦中醒来，梨涡浅笑。“可是做了什么好梦？”雍正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不似方才的难以名状。
“我梦见您放十二爷回府里了。”苏匀依然面带笑意。雍正面部僵硬着转身向外，静默了许久，苏匀也不开口，双臂却展开，自他身后环上他的腰抱住，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感受他身体传来的阵阵暖意。
雍正瞬时间身子一僵，放在身侧的手不觉握紧了几分，此时此刻他有多想转身将苏匀抱紧在怀中，却只能赌气般侧身躺着一动不动。
“四哥，谢谢您。”身后传来苏匀轻声呢喃，足以令他心旌摇曳。
再没有藩篱隔阂，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体顺堂跪着的您那群女人们都起来吧，只怕是跪得久了，有人会心疼的。”雍正心里很是感到欣慰，他的苏匀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纯真；她待他还是不掺杂质的赤诚，即便是在他荣登九五；他们之间还是那么心有灵犀，只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好。
在更深人静的夜里，他和她静静依偎着，这一刻，仿佛没有了皇帝和贵妃，有的只是他和她，男子是爱新觉罗胤禛，女子是年苏匀。
这样，多好。
“匀儿。”他开口，嗓音有些发哑，“如果当初没有朕，你会嫁给他吗？”苏匀当然知道雍正口中那个他就是十二爷。
“或许会。”苏匀轻声回答，“但是我不会爱上他。”雍正安心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一片爱意涌动。
“匀儿。”他忽然开口。苏匀昏昏欲睡，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身子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雍正见她不吱声，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只手臂揽着苏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
许是因着太过舒适，苏匀闭着眼，陶醉在满满的幸福中“等守制满了，我再给您生个公主。”
雍正二年，宗人府弹劾十二爷“治事不能敬谨，请夺爵”，雍正下令将其从郡王降至贝子。未几，又因“将圣祖仁皇帝配亨仪注及封妃金册遗漏舛错”被夺贝子爵，“授镇国公”。
尽管降了爵位，对苏匀来说心中倒是释然不少，毕竟保全了十二爷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功名利禄，于十二爷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只是苦了十二爷府上一干家眷，苏匀也只能偷偷拿出自个儿的月例奉银，趁着十二福晋来永寿宫谢恩的时候暗中塞给她，让他补贴家用。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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