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锦时》流年浮华

87、流水落花春去也

　　看见雍正铁青着脸色步入永寿宫，一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纷纷磕头请安，雍正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进寝宫。

　　苏匀躺在美人儿榻上睡得正香，雍正站在门口，扫视四周，唯独不见福惠的身影。

　　走近苏匀身边，雍正把她身上盖得虎皮毯子往上拉拉，直拉到颈上，苏匀觉得有些痒，伸出手挠挠。

　　雍正顺势捉住苏匀的手，放到唇边吻吻，斜倚到美人儿榻上，揽过苏匀肩头，沉着声“睡不着就起来吧，今儿个你生辰，朕才抽出身就巴巴跑来你宫里，你也总不能老让朕看着睡颜不是？”

　　苏匀也不睁眼，慵懒的说着“这几日六十进了学，我就总想着睡呀睡的，比前些日子睡的时辰多了不少，还总是觉得睡不饱似的---”

　　雍正狐疑“莫不是又有喜了？”猛地，苏匀心中劈过一记响雷，睁开眼坐起身，啐到“您浑说什么？从您登基以来，我几时侍寝过？您当我是佛库仑吞果感而成孕呐---”

　　雍正拉着苏匀的手，赔小心的笑着道“你看看你，朕不过是一句玩笑，你又生这么大的气，朕方才还是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你倒好，本想着来你宫里找寻慰藉，不成想还要忍着火气倒过头来哄你开心---”

　　苏匀看着雍正一脸严肃的说着笑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重又倚到雍正怀中，伸着手指在雍正龙袍上圈圈点点“哪个不开眼的奴才又惹得咱们兢兢业业的万岁爷生的火气？让六十去教训教训他们可好？”

　　“不好，对了---六十上哪儿去了？”雍正方才就想着问问，一直没得出空来。

　　苏匀还是专注的在雍正龙袍上圈圈点点，漫不经心道“皇后主子才叫走，说是今儿个留着六十作伴，赶明儿下了学叫海月送回来---”

　　“恩，就是说今儿个晚上也不回来了吗？”雍正回想着方才苏匀说皇后主子，“皇后主子？你是说那拉氏吗？”

　　苏匀点点头。“恩？朕还没立后封妃呢，你怎么就知道？那你猜猜朕给了你什么位分？”雍正很是好奇。

　　苏匀却是无关紧要“您给我答应，我就是答应；您给我常在，那我就是常在。您给什么位分我便是什么位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那你在意什么？”雍正低头看着苏匀“你越是这样淡薄，朕越是想要给你争取，不光是你，还为了六十的将来，咱们家向来重视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朕总不能薄了你们母子。登基之始，就想着封你为皇贵妃，等了这么长时间，变来变去，到最后只能是贵妃，本想着今儿个你生辰，正好办办册妃大典，讨你高兴，谁知道那起子奴才干吃白喝的不干人事儿---”

　　想起礼部与内务府的奴才，雍正就气上心头，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儿，非要等到钦天监算计的腊月二十二日。

　　雍正原本想着腊月初五苏匀生辰，送她这份生辰礼物。还有钦天监的奴才也着实可恨，雍正自己觉得初五是个好日子，可他们偏偏算准了二十二日。

　　苏匀看重的本就不是位分名利，看着雍正气的直喘粗气，苏匀抚摸着雍正胸前，轻言软语的帮他顺着气儿“贵妃怎样？皇贵妃又怎样？老天眷顾我，甫一进藩邸就是第一侧妃，有您疼着宠着，有六十陪着守着，我该知足才是---您也别生气，他们总归也是为您好，我又不急在这一日这一时---对我来说，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尊贵的名利地位，都没有丈夫儿子重要---”

　　苏匀话音刚落，雍正就把脸凑了过来，苏匀推了推雍正，站起身来，从暖炕紫檀花几上取过方方正正的一个普通盒子，递到雍正面前，“这是六十送的生辰礼物，您拆开来看看吧---”

　　雍正有些喜出望外，打开盒子，取出顺的整整齐齐的一沓信笺，第一张上写满了福惠的祝福：送给我最亲最爱最好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额娘，祝额娘永远开心快乐---

　　苏匀接过这张信笺，心里翻腾着一股热流，氤氲了双眼。

　　苏匀与雍正一同翻看着下面的信笺，福惠松松散散兼着歪歪扭扭的字体跳跃在信笺，苏匀完全不敢相信，福惠这几天一直都在抄写《纳兰词》，抄写的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卯入申出的两岁孩童来说，的确是难能可贵。

　　连雍正都不住赞叹“六十真是个好孩子---”把手上的信笺整理好，放入盒中，交到苏匀手上“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转过天，弘历、弘昼、福惠的进学地点从懋勤殿正是搬到尚书房。正是规定每日寅时来到书房早读，卯时开课，申时下学，酉时起练习骑射。下学前，雍正来到尚书房检查功课。

　　雍正把福惠叫到跟前，随手摊开《全唐诗》，问道“六十把昨日个师傅要求的背给阿玛听听---”

　　福惠双手背到身后，也不含糊朗朗上口“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

　　雍正听得入了神，朱轼摇摇头，正要说不对，却见雍正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福惠，福惠接着一字不差的背下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待到福惠背完了，雍正却对朱轼说道“朱师傅，六十现在就学如此生僻的诗句，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朱轼从容回答“皇上明鉴，臣但观福惠阿哥天资聪颖，只是----”朱轼想说的是这几日福惠上课常有倦意，又恐怕福惠受到雍正责罚，因着不忍就没说出口。

　　雍正知道朱轼严于律己，对学生也是相当严格。福惠方才背诵的《蜀道难》后半部分掉了好几句话，雍正担心朱轼会责罚福惠，他知道福惠这几日为了给苏匀抄写《饮水词》都是挤出睡觉的时间，何况这么难的诗句，掉下几句也是无可厚非，因着偏疼福惠，就先替他圆满几句“六十背的真不错---”

　　复又对朱轼说“朱师傅，对于皇子，教也为王，不教也为王，何必这么严格？还只是个孩子---”

　　谁知朱轼躬身抱拳，振振有词“臣以为皇上此言差矣---臣以为教则为尧舜，不教则为桀纣。”

　　朱轼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堵得雍正无言以对，只能不住的点头。

　　检查完弘历、弘昼的功课，雍正在弘历、弘昼的无限欣羡中拉着福惠的手往永寿宫走去。

　　望着雍正与福惠的渐渐远去的身影，弘历一时间心潮翻涌，从不曾知晓被皇父拉着手的滋味究竟如何。

　　苏匀听温莹说雍正亲自接福惠下学，正往永寿宫这边走。赶紧的整整衣摆，走到永寿门外等候。

　　雍正把福惠的小手递到苏匀手上，乐呵呵的说“今儿个六十的书背的真好，回去背给额娘听听---”

　　苏匀福了一福，问道“您前朝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先进屋里暖和着，我这就叫人传膳去---”

　　雍正摸摸福惠的脑袋，看着苏匀说道“养心殿还有些事情撂不开手，你们娘俩自个儿用膳吧，朕走了---”

　　送走了雍正，苏匀抱起福惠，两个人你亲亲我，我亲亲你。直到天边飘来雪花，苏匀和福惠才手拉手走进永寿宫，一道用了晚膳，一同走到书房，开始各自的功课。

　　腊月二十二，雍正御极太和殿，连下几道圣旨。

　　其一，命太保吏部尚书公隆科多为正使，领侍卫内大臣马武为副使，持节赍册宝，册立嫡妃那拉氏为皇后。

　　其二，命文华殿大学士嵩祝为正使，礼部右侍郎三泰为副使，持节，册封第一侧妃年氏为贵妃。

　　其三，命保和殿大学士马齐为正使，都察院左都御史尹泰为副使，持节，册封第二侧妃李氏为齐妃。

　　其四，命礼部左侍郎登德为正使，内阁学士塞楞额为副使，持节，册封格格钮祜禄氏熹妃。

　　其五，命兵部右侍郎牛钮为正使，礼部右侍郎蒋廷锡为副使，持节，册封格格宋氏为懋嫔。

　　其六，命吏部左侍郎巴泰为正使，礼部左侍郎王景曾为副使，持节，册封格格耿氏为裕嫔。

作者有话说

　　女主终于熬到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