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愿逐月华流照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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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教天申识字？李氏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爷是说教天申识字吗？”
“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必须要付出常人数倍的汗水才行。”四贝勒严肃的说“爷像天申这么大的时候皇额娘已然给爷讲解《诗经》了-----”
李氏腹诽“我怎能效仿您那位皇额娘呢，我不过才是个知府的女儿，您那位皇额娘却是权倾朝野的佟半朝家的女儿。”
李氏尴尬的笑了笑“爷，臣妾不懂这些个诗啊词啊曲儿啊，臣妾只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所以啊，思雪都快出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你这额娘教育的好哇。”四贝勒冷笑一声。
思雪，便是四贝勒府的大格格，生于康熙三十四年。
李氏听闻，心头一颤，赶紧跪下，带着哭腔道“爷，是臣妾愚钝，臣妾没有孝懿皇后的才情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思雪是臣妾十月怀胎的亲生，随了臣妾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四贝勒听到“亲生”这两个字眼，顿时如芒刺在背，自己并非孝懿皇后亲生，是低贱宫女所生，这是人尽皆知的。
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讳莫如深，总是掩耳盗铃的告诉自己不去触及这个忌讳，世人便都会忘记。
在四贝勒府，乃至皇宫，四贝勒“并非孝懿皇后亲生，而是低贱宫女所生”这个事实便成为大家公认的忌讳，在四贝勒面前，大家都会小心翼翼的回避这个忌讳，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四贝勒。
李氏作为四贝勒大婚前指派的通房丫鬟，是最早入四贝勒府的，四贝勒府这些个忌啊讳啊，李氏怎会不知？
只不过仗着自己是四贝勒独子独女的亲额娘，平日里在府里言行也没个顾忌，但是在四贝勒面前，李氏是断然不敢放肆的，今日犯了四贝勒的忌讳也并非故意为之，只不过是话赶话了。
但是，敏感的四贝勒却不这么认为，这些年，四贝勒对李氏的言行举止也早有耳闻，只不过是顾虑着李氏的一双儿女罢了。
所以四贝勒鲜少来李氏的别院过夜，今日来也不过是因着苏匀的笑声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推己及人，不想天申这么小就重蹈自己的覆辙，缺失父亲的关爱。
不成想李氏这个肤浅女人居然和自己说“亲生”-----
“把天申抱下去吧，明个儿把年遐龄府上的小姐请来，别忘了下帖子给年遐龄，传爷的意思，就说爷要聘年遐龄的小姐为女西席，教授天申识字。”四贝勒面无表情的吩咐苏培盛。
“爷，爷不是要亲自教天申吗？”李氏不解，支支吾吾的还是问了出口。
“爷要去瞧瞧福晋，你跪安吧。”四贝勒起身就走。只留李氏一人，回味刚才的话语。
四贝勒来到嫡福晋的别院，眼尖的海月早就瞧见四贝勒余怒未消。
先前李氏侧福晋派小太监来，说四贝勒在那边过夜，自己正要去吩咐小丫鬟打水，伺候福晋洗漱，不想瞧见四贝勒来了，还是一脸怒气，心想，定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侧福晋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咱们这位爷火大了。
海月上前行礼“请爷安。”
四贝勒权当没看见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进屋。
“请爷安。”四福晋看见四爷进来，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李妹妹先前派人来说，爷在妹妹那边安寝，我也就不曾准备----”
“福晋什么都不用准备，明天叫下人把爷的书房整理整理，一间还作书房用，另一间作西席起居室;再把东边的书库整理好，爷要把书房搬过去。天色也暗了，爷就不扰福晋休息了。”四福晋对四贝勒的话还一头雾水，没等跪安，四贝勒早就不见人了。
“海月，去请苏培盛来。”四福晋想从苏培盛那里打听个究竟。
不多时，苏培盛来了“请福晋安。”苏培盛起身，四福晋叫海月搬来了软凳儿。
“方才爷来吩咐整理书房，爷是要搬书房吗？”
“这----”苏培盛有些语塞，自己也不知道四贝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但说无妨----”四福晋看出了苏培盛的犹豫。
苏培盛心想，这聘女西席的事儿啊，可是闻所未闻的。这样出格的事儿，福晋会不会勃然大怒啊。可是，面对眼前这位四贝勒府的当家主母，自己要怎么说呢？
想来想去，苏培盛从软凳儿上站起，直直跪倒四福晋面前，如是说道“福晋恕罪，爷要聘女西席----”
“你说什么？”四福晋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手中的茶杯险些掉到了地上。
贝勒府聘女西席，这在大清朝可是独一份，外人会怎么看四贝勒府，四福晋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担忧。
“谁家的才女，能让咱四爷垂青？”四福晋嫁入府中多年，早就练就了不显山露水的本领。
“回福晋，是年遐龄府上的小姐。”
四福晋不再言语了，苏培盛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约莫一刻钟左右，苏培盛道“福晋，奴才出来也有些时间了，爷那边------”
“你先照爷说的整理书房吧，剩下的事我自有安排。”定了定神，四福晋道。
“那奴才告退-------”
“海月，爷现在在哪？”思之再思，四福晋问身边的大丫头。
“爷在书房，福晋要过去吗？”
“去吧。”
在四贝勒书房门口，四福晋犹豫了，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进去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虽说自己和四贝勒结秦晋之好多年，但是夫妻之间一直客客气气，远不如十三弟胤祥和嫡福晋静萝那般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甚至也不如八弟胤禩和嫡福晋安颜那般吵吵闹闹，不分彼此。
“福晋---”海月轻轻摇了摇四福晋的衣袖。
“问问爷是不是有要事要处理，若是要务缠身，我就在这里候着。”四福晋倒是真的希望四贝勒要务缠身，因为自己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请福晋进屋说话---”四贝勒当然知道四福晋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只是自己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福晋解释这件事，又不能让福晋在门外久等。
四贝勒，四福晋两个心事重重的人见了面寒暄后就没了下文。
四贝勒是想等四福晋先询问，四福晋是想等四贝勒先解释，两人都静静地坐了许久，四贝勒端起茶碗饮一口，茶，早已经凉透了，索性一饮而尽，“福晋，之前没和福晋商量，是爷考虑不周了---”
“爷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臣妾有句话----，臣妾入府多年，爷也早就了解臣妾的脾性，臣妾不是强出风头，左右夫君的人---”
“爷怎么会不了解福晋的为人，福晋贤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爷----”四福晋没想到平日里四贝勒冷淡至极，原来他心里是透明的。于此，四福晋有些感动。
“福晋要讲的事情爷知道，爷自有分寸。”四贝勒挽起四福晋的双手，低头把玩，“好了，福晋先休息吧，爷还有事。”
“是，臣妾告退。”四福晋明白，自己家这位爷决定了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劝住的，既如此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四福晋走后，四贝勒独自一人在书房沉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呢。
自己怎么就对年苏匀那么自信呢，就凭自己听小丫头说的那几句话吗，还是凭小丫头与皇额娘相仿佛的爽朗笑声？还是凭自己对小丫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四贝勒自己也不清楚，或许这是冥冥之中，天意在指引着自己。
想想苏匀那小丫头，四贝勒又开始担忧，那么有主见又独立，她会乖乖接受自己的安排吗？即便是接受了，可自己并不了解她的语言功底。
四贝勒有些隐隐作难，可还是自己说服自己，事已至此，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苏匀并不会拒绝自己。
次日，苏培盛亲自来到年府，向年遐龄传达了四贝勒的意思。年遐龄推说要询问一下苏匀，谁知苏匀却出人意料的一口应允，苏培盛赶着回去复命了。
年遐龄告诫苏匀“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吗？你想做大清朝第一位女西席吗，阿玛都这把年纪了，再也经不起风吹雨打了，苏匀啊，你还太小啊----”
苏匀自信满满“阿玛，女儿精通满汉文字，定能胜任。”
“孩子----”年遐龄还想说些什么，苏匀下面的话却让年遐龄不得不感叹女儿真的是有自己的考量，现下何不顺着她自己的意思去呢？
“阿玛，请想想，您是愿意女儿远嫁蒙古从此再不相见呢？还是愿意女儿入聘四贝勒家的西席呢？阿玛定然不会选择前者吧。阿玛，女儿已然知道善巴拉什王子不日就将面圣求婚，女儿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女儿想成败在此一举，赌注就在四爷身上。四爷表面韬光养晦，实则八面玲珑，什么消息能瞒得过四爷？阿玛认为呢？既然四爷早已知晓善巴拉什王子求婚之事，却还聘我为西席，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阿玛，姑且放手一搏吧，咱们就赌四爷不会让女儿远嫁蒙古。”
苏匀一口气说完，微笑着看着年遐龄，年遐龄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女儿的逻辑如此缜密。
这次苏匀真的是在下赌注，自己并没有十成的胜算。多年之后四贝勒偶然间问到自己当年怎么会如此自信，苏匀的回答是“那只是我一瞬间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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