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歌》饮河居士

14、 见时怨，见时缘，疑是前生未了(4)弄假成真

　　跟着抬担架的小厮进去，便见门内并无照壁，一路平直无阻，眼前不到百步对着一座高顶屋子，便是凝心堂，其余建筑统统让道在侧。那两个小厮脚力颇快，晓镜顾着看时已被落在后头，晓镜忙跑几步跟上道：“这铺子设计倒也有趣。”
　　小厮道：“回姑娘的，还不是为了省事么，来这儿的谁有闲心七拐八绕，还不是就着方便来？爷们坐总儿在凝心堂，门距凝心堂，凝心堂距东院医馆，都不过百步远。西院福寿馆便远得多，左右死人是不着这个急不是？”
　　晓镜点点头，心道：东院医馆，西院丧馆，日出于东而落于西……还真有意思。
　　说话间已到凝心堂外，门外坐着几个伙计看了他们一眼，问也没问。晓镜便强压着激动随小厮进去了。
　　凝心堂内布置甚为简单，墙上供着些人像，左右几张矮塌，各有柜橱与一应应急之物，最里正中是柜台，周围凌乱搁着几个胡床，柜台上是……呃……一双脚？
　　小厮将担架抬到柜台前，道声“二爷，来了”，有人在柜台后“嗯”了一声，却不见动窝。晓镜忽的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心里邪火一下窜了起来，几步上去，只见一人两脚跷在柜台上，斜支着椅子腿，枕着手靠在里头，脸上还蒙着本书，那样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而且（虽然晓镜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赏心悦目。晓镜气不打一处来，唰地抽剑一挑将那人脸上的书掀落，陡然眼前一亮，现出一张少年的脸来。
　　他虽蒙着脸，却睁着眼，那双眼骤地被光一激，瞳子一缩微一眯眼，眼珠一动转到晓镜身上，似笑不笑。上官晓镜当时浑身发麻，呆若木鸡。心下大惊，我的天，姑娘自十三岁上隔着帘子见过多少翩翩公子英俊少年，早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呆丫头，这小子年不过舞象便这个样儿，长大后可怎么了得，可不知要祸害多少良家姑娘！
　　感叹过了，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待要开腔，却发觉身体一点动不了，眼睛也如叛离了头脑般丝毫不听使唤，竟无论如何不肯从他脸上移开，下头小厮都在看着她笑。晓镜害怕起来，叫道：“你、你对我使的什么妖法？”
　　小厮笑得更厉害，少年也笑起来道：“错了，你这样子不叫中招，该叫色授魂与。”
　　晓镜脸上腾地一红，心里一气，却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连忙扭过脸去，那少年也不多说，放下脚坐起来瞥一眼柜台下，淡淡道：“抬去西院，小心别碰着他。”
　　小厮应了声，抬起来就要走，晓镜千算万算不防竟有这么一出，几步跑下横剑一挡抬头怒道：“什么意思，西院不是福寿馆么？！”
　　少年道：“不错。”
　　“这人还没死，凭什么便去丧馆！关掌柜不在，你们便是这么办事的吗！？”
　　少年一挑眉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学艺不精，可死人活人还是分得清的。”
　　这话讲得笃定，晓镜不由一楞，一眼看去，心里登时咯噔一下，那上官福直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眼闭口张，脸泛黑紫，竟似真的死了。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晓镜呆在当地，就听那少年淡淡道：“死生乃人之大伦，百年之后，你我皆是故人，姑娘节哀。”
　　不，不对！
　　晓镜使劲一甩头，这肯定不对！
　　“他来时还是好好的，这时死了，却不是你铺上杀人害命？！你好大胆，便不怕王法么？”
　　少年一哂：“姑娘有工夫胡思乱想，倒不如算算该如何自保。”
　　说着自柜台走下来，示意小厮将担架放下，从袖中取了手套戴上，蹲下身。晓镜被闹得心神不定，无措叱了一声：“你干什么！”他却不理，按着尸体用力将口掰大，身边小厮看出意思，忙递了压舌的银片过去，少年接了，看准一送攮进尸体喉咙。晓镜看得喉咙也是一紧，便见他缓缓掣出银片，横在眼前，那银片端已全乌，上头几点彩色鳞片微闪，诡异可怖。
　　少年挑起眼珠，盯着她。
　　晓镜不由退了一步，慌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
　　“碰上高手了。”少年收了目光站起身，走去柜台撇了银片，摘了手套，转回身道，“莫慌，在下没疑姑娘的意思。只是那下毒人倒用心得很，这毒，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到底是什么毒？”
　　“以药物特别饲养的穿影毒蛾，其蛹只会令人腹痛，无害性命，其鳞无毒，但二者混而服食，却是剧毒，致人肠穿而死。”
　　晓镜听得目瞪口呆，捂着口，只觉一片混乱，恐怖至极，半晌才傻乎乎道：“那……那还能救吗？”
　　打嘴！人都死了还怎么救，这可不是犯痴么？晓镜正骂自己，却见少年皱起眉，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心里忽地起了一丝希望，不待他摇头，抢问道：“有办法？”
　　少年低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咬咬唇，似在斟酌。
　　“只是什么？只要能救他，怎么样都行！”
　　少年抬头道：“拿钱来。”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不慎点进来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