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之翼，光之翼，夜之翼》紫炎风暴

16、炎之翼，光之翼，夜之翼22章

　　这睿智的老人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伊撒尔有点意外。于是他开始在心里斟酌选择着问题。在他寻思的时候，拉结尔向他和诺克提斐尔比了比手势，示意他们跟他走。他领著两个天使走出院子，通过一道缀满盛开的玫瑰花的绿色围篱，进入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塔,塔基上长着厚后的台藓。他们走上一连串的楼梯登上了塔的最高层，塔顶的房间敞开在天空下面。朝阳已经升起，向他们洒下温柔的光辉。他们面前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大理石雕刻成的方台，上面有着一面镜子，那镜子并不大，边上镶嵌着许多的宝石，镜面很特别，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它不但不反射光线，反而在吸收着所有的光。

　　拉结尔对镜子吹了口气，低声念了一道咒语，镜面象水面一样泛起了波纹，有微弱的光芒从镜子里发出来，依稀可以看见镜子里仿佛有风暴在翻卷起伏、有火焰在熊熊燃烧，有巨大的冰山在生成又崩解，大地在坍裂又合拢。气氛变得凝滞，镜子的光芒渐渐增强，仿佛周围的光线全部被它吸收了似的，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塔里却有一种相当阴暗的氛围，三个天使的身影在镜里发出的光芒照耀下显得单薄而苍白。伊撒尔充满敬畏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到那光芒不再增强，拉结尔说：“这就是真知之镜，如果你还愿意知道你的未来就开始提问吧。我可以从里面看见你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你自己是看不见的。现在，提问吧。”

　　伊撒尔没有立刻回答。

　　“这是所有属性魔法被光魔法统一起来凝成的镜子，”拉结尔接着说：“看见自己的过去是与事无补的，每个看镜子的天使都认为自己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现在，看见自己的未来也无法抗拒必然的命运。我可以看见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是这面镜子显示出的事物未必能尽如人意，谁也无法确定知道这些究竟是祸是福。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伊撒尔鼓足勇气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我的家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在哪里？”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拉结尔。

　　“你已经无家可归，” 拉结尔看着镜子说：“你是你这悲剧家族的最后一个。下一个问题。”
　　伊撒尔有些颤抖，叹了口气，又深呼吸了一下，问了第二个问题：“我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天使？”

　　拉结尔慷慨地笑了一下，“许多天使都问这个问题，未知的未来就那么有吸引力？不知道我的答案能不能安慰一下你的心，勇敢的孩子。”他庄严的说：“你将位于万众之上，你将成为天国最伟大的战士，你的剑将成为神的权柄，你的名字将无比荣耀辉煌，而这一切的到来并不会太远。”

　　于是伊撒尔的心被这乐观的预言鼓舞了，从刚才受到的打击中振作了一些。他掂量了很久，才问了第三个问题。

　　“请您告诉我，我的爱情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这回拉结尔看镜子的时间比前两次要久一些，他终于把眼光抬起来的时候，迅速地瞟了诺克提斐尔一眼才转向伊撒尔。伊撒尔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伊撒尔的心揪紧了，他问道：“无论好坏都求您告诉我，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拉结尔梦一般的开了口：“你的手将沾满你最爱的天使的鲜血，他因为你将失去他在天国的一切。” 伊撒尔心里一下想到梅丹佐，不由觉得手脚发软。拉结尔还在继续：“你将不得不一次次抛弃你最珍贵的回忆，你将一次次被命运愚弄，在种种旋涡里纠缠挣扎，毁灭一切的同时断送自己。”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诺克提斐尔看，接着又道：“但愿这一切能够改变，但愿痴心对你的天使能够改变初衷，但愿你痴心恋慕的对象能够不要回应。” 这沉重的不幸的预言一句句接踵而来，把伊撒尔打击得濒临崩溃。

　　伊撒尔捧著脸说：“我真希望我永远没有问您这个问题，我不想要再听什么预言了。”他沈默片刻，努力的和自己的眼泪搏斗着。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这是不可改变的么？大人？”

　　拉结尔沉默着，没有合适的话语可以安慰伊撒尔，他不想看伊撒尔的痛苦模样，于是把视线转向诺克提斐尔，诺克提斐尔同样沉默无语，脸色极其森冷。拉结尔惋惜而了然地向他摇了摇头。真知之镜发出的光芒黯淡减弱，最后又恢复了起先他们上塔时候的样子。

　　诺克提斐尔的眼中泛起沉重的温柔，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明快，生气勃勃，划破了这悲伤压抑的气氛。他向着伊撒尔伸出手，伊撒尔不自觉的把手伸给了他。诺克提斐尔的手温暖有力，伊撒尔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脉动，感到安全塌实，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不要紧的，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充满自信：“不要紧。我不能完全理解预言，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退缩。虽然我们没有力量允诺一个必定幸福的结局，但是美好的感情、美好的事物，它们值得我们抛弃一切为之努力。” 伊撒尔看着他的脸，诺克提斐尔的目光富有穿透力，仿佛看透了他的思想，伊撒尔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有一种得救的感觉。

　　诺克提斐尔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们要的是过程，然后才是结果。更何况，预言只是预言，它变成现实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也许和它听起来大相径庭。不要过于沉湎其中。”微风从天上轻轻吹下，拂动着诺克提斐尔的披风，勾勒出他劲瘦的双肩，他虽然沐浴在阳光里，整体却显得清冷、孤独，像月光下的霜露。侧影中他的睫毛很长，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伊撒尔看见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反映着他内心的情感起伏，于是他深刻的相信，眼前的这位少年对自己的安慰绝对不是随便的抚慰之辞，而是发自内心的由衷鼓励。伊撒尔隐隐感到内心重压在慢慢解除，变得舒坦了一点。

　　于是伊撒尔握着他的手并借力支持住了自己，随后他们沿着来路返回了拉结尔的住处。一路上三个天使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进入院落后，一个小个子精灵把他们带到了早餐桌旁边，早餐桌上已经铺好桌布。拉结尔坐在了主人的位置，诺克提斐尔坐在他的左边，伊撒尔坐在他的右边。几个精灵端出做得很美的饭菜，餐具和茶具都古香古色，富有艺术韵味。但伊撒尔根本无心用餐,他总是忍不住回想着那三个预言，尤其是最后那最黑暗的一个。诺克提斐尔和拉结尔也仿佛各怀心事，没有谁先挑起话茬。

　　饭后，伊撒尔急着要回副君的行宫去，诺克提斐尔表示他正好也有事要去同一个地方。他说：“我正好也必须到那儿去，有一些小事情要处理，愿意和我同行吗？我认识回那里的路。”拉结尔送自己的客人们走出废墟，并和他们友好的告别。

　　诺克提斐尔引着伊撒尔在空中飞行，他放慢自己的速度以便伊撒尔能够跟得不要太吃力。毕竟六翼和两翼在飞行能力上的差距很大。伊撒尔羡慕地看着同伴漂亮的翅膀，一面想着，他的名字最后字尾是“斐尔”，这是贵族天使的象征，而且总觉得他的面容好象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胡思乱想，一边和诺克提斐尔聊着天。诺克提斐尔显然读过很多书，而且阅历丰富，见解超卓，他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许多共同话题，一路上他们都不缺乏谈资。

　　飞了好一阵他们才进入副君行宫的范围，宫殿宝蓝色的尖顶，用第四天出产的淡紫色的大理石砌成的高墙，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活泼又明快，既大气又玲珑秀美，四季常青的园苑郁郁葱葱。飞近一些的时候伊撒尔想要收翅落地——一般是不允许天使在宫殿太近的范围内飞行的。

　　诺克提斐尔问：“你要落地做什么？”

　　伊撒尔觉得这个贵族少年多少还是有点不谙世事，他答道：“会被守卫击落的啊。你不怕哪？”

　　诺克提斐尔索性飞下来拉着他又飞上天空：“你跟我飞就是了，我保你没问题。”他们一直飞到快到大殿的地方才落地，落地之前伊撒尔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被守卫用雷电击落。平安无事的落地后，他一面觉得惊奇，一面猜测诺克提斐尔一定出身于哪个豪门，要不怎么会副君的侍卫都这样公然无视他们的违禁飞行。

　　站在他们落地的地方，可以看到大殿朱红色大理石雕刻成的圆柱和雕刻，门前有巨大的喷泉池，池旁种着奇花异草。喷泉池是圆形的，用洁白的大理石砌成，一圈喷泉围着喷泉池沿欢快地涌动。池中央是一座有平常天使十倍高的雕塑，雕塑和雕塑底部方台的材质都是白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伊撒尔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没有顾上细看，这时不由停步仔细打量起来，诺克提斐尔含笑看着他。只见雕塑底座的方台四面刻着四大属性天使的浮雕，惟妙惟肖。方台上是一尊天使立像，六翼天使，上面四翼舒展，下面一对翅膀垂下，他半侧着身，头戴花冠，脸上带着自信的笑，俊美无畴。长发及腰，身上沾着许多花瓣，脚边也散落着许多花瓣，庄严高贵，栩栩如生，雕塑脚边放着大理石碑,碑上刻着金色的铭文：天国副君。天界中最美丽，最有权柄的天使，其光辉和勇气，不可企及。

　　伊撒尔反复看着雕塑的面容，一刹那脑海里灵光闪现，这雕塑的脸和他面前的诺克提斐尔实在是太相像了。他后退两步，盯着诺克提斐尔又仔细对比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诺克提斐尔莞尔一笑，拉住他的一只手说：“你看看这雕像，再仔细看看我？”

　　“你是，你是……”伊撒尔觉得自己的猜想过于大胆，虽然已经觉得证据确凿也还迟疑着不敢随便出口。

　　“伊撒尔”，诺克提斐尔说道，“凌晨的时候不让你知道我身份倒不是因为怕受损失，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在拉结尔那里多盘桓几天，享受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而我的身份一旦泄露给精灵们知道就再也无法享受这种乐趣了。后来那不愉快的预言破坏了我的心情，我才决定同你一起提前回来这里的。”

　　伊撒尔终于说道：“我早应该知道的，你的名字诺克提斐尔(Noctifier)本来就是黎明晨星的意思。”他低下头吸了口气，又抬起眼睛注视着诺克提斐尔的眼睛。
　　“我可以仍旧把您当作朋友吗......副君殿下？”

　　诺克提斐尔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缓缓道：“一定的，如果你不会嫌跟我交往太麻烦的话。希望能经常见到你。你现在归沙利叶统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他看着伊撒尔，蔚蓝的眼睛清澈而坚定，笑得有些犹豫，有些矜持，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话，“我们一定很快会再见面的。”

　　告别时伊撒尔想按照礼节向他行屈膝礼，被他扶住了：“叫我副君的天使已经太多，希望，至少私下里，你能够把我当成一个和你平等的朋友。”

　　诺克提斐尔---其实现在应该叫他路西法,走向大殿，步态优美，背影潇洒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