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容信

2、第一章

　　往日繁华的商贸大厦，今日一反常态的冷清。大厦里的人员已经全部疏散，警察在大厦周围建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挤满了媒体和看热闹的人群。指挥车里，警方的谈判专家正在与歹徒谈判。
　　张齐命石头带领着手下在两条街以外隐蔽，独自一个人上了指挥车。和警方人员碰过头，了解了情况，张齐步履沉重地走下指挥车。形势比他估计的严峻得多。歹徒是一个贩毒惯犯，被警察围在附近，准备抓捕。不想被他发觉，冲出重围，进入商贸大厦。被劫持的女工程师纪书钧是航天部的导弹推进器专家，杰出人才。此案已惊动部委，上达中央。此刻警匪已经对峙了四个半小时，仍无一丝进展。张齐无心面对指挥车里不断擦汗的各路诸侯，决定亲自勘测一下地形。
　　此时，歹徒已经挟持着人质上了屋顶。大厦四周，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只有北面的一幢居民楼比它稍高。但距离超过了七百五十米，狙击手很难在不伤害人质的前提下击毙歹徒。张齐叹口气，返身去与石头会和。猛抬头，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高挑匀称的身材，清秀俊朗的五官，温文尔雅的气度，令人一见便难以忘却。他背着阳光站住，一身便服遮不住挺拔的军姿。孟凡！ 张齐的一脸愁容立刻烟消云散，绽出一朵大大的笑容：“你可回来了。”孟凡一把抓住张齐的手腕：“情况怎么样？” 张齐面色一整：“一言难尽。咱们找石头去。”
　　孟凡站在百叶窗后面，凝视着商贸大厦楼顶。她就在那里，席地而坐，正仰头和那个歹徒说着什么。六年了，岁月无法磨灭他的记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仍然能一眼就认出她来。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可怜的几十个小时,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已经深深刻入他的心中，随着岁月的流逝，日渐清晰。孟凡心中泛起丝丝酸痛：“我们又见面了。小丫头，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要毫发无伤地将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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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无云的蓝天，清澈得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灿烂的阳光夹着凉爽的秋风，温暖又不灼人。站在高楼顶上一览群楼小的感觉真的很爽。可惜的是此时此刻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脑袋上还顶着黑洞洞的枪口。不过如果这个人是纪书钧，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刻她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水泥地上，眯着双眼享受着阳光，嘴里还哼着歌，根本无视身边那个拿枪对着她的男人。谢符成有些哭笑不得。当兵八年，又在江湖上混了近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他现在有些后悔，那么多人干嘛非挑她做人质，弄得自己连歹徒都快演不下去了。不管他做出多么狰狞的面目，她大小姐总是从容镇定，不见一丝恐慌。虽然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但这一位也太让人没有成就感了。
　　“你不累吗？”纪书钧笑着问道。“虽然□□份量比步枪轻得多，像你这样举久了手也会发酸。一会儿会不听使唤的。” 谢符成苦笑一下，收了手枪，坐了下来：“你一向都这样不懂得害怕吗？”纪书钧眨眨眼：“我会害怕，但怕有用吗？没用干嘛浪费精力。”
　　“你不怕我。。。” 谢符成口气凶恶。
　　纪书钧淡淡一笑：“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你的家人呢？你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我没有亲人了。当然有许多朋友。所以我的追悼会不会是青蝇吊客，但绝不会有人为我伤怀。其实抓我做人质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早就后悔了。你就不能示示弱，照顾一下我的情绪也好啊！” 谢符成语气幽怨，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
　　纪书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你说他们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谢符成望望天空，摇了摇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你应该希望他们快些答应，你就自由了。”
　　“言不由衷。” 纪书钧淡淡应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放了我，然后带着五百万驾着直升飞机逃走？你心里很清楚，若是你一个人，出不了河北就会被打下来。你会带着我逃走，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丢下我。”
　　“我他妈真想毙了你。”谢符成咬牙切齿。
　　纪书钧笑着摊摊手。
　　一阵乐声响起，谢符成摸出了手机。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是这次行动的临时指挥官。上面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但要先确定人质的安全。请让我与人质通话。”谢符成松了口气，将手机扬声器打开，递给纪书钧：“他们要与你通话。”说着掏出枪指着她的脑袋。
　　“喂，你好，我是人质。” 纪书钧的声音平静如水。电话里一阵沉默，良久，才听到一个男人平板的声音：“小姐，您一切还好吗？上级已经批准了那家伙的条件。请您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纪书钧深吸了一口气：“谢谢。我一切都好。就是太渴了，肚子也饿了。能不能让我吃饱肚子，也好和歹徒周旋啊！”
　　电话里传来一阵哄笑。那男人道：“没问题。您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比方说女孩子的特殊需要。” 纪书钧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嚅嚅到：“夜安型的便好。”
　　谢符成一把夺过手机，叫道：“少废话，快些将东西送来。” 那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直升机已经加满了油。我们正在调集五百万现金。一会儿直升机会空投食物和饮水，请你务必善待人质。” 谢符成不耐烦道：“放心，我是男人，没兴趣虐待女人。”说着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