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壹拾叁

9、第九卷

　　三双眼睛齐齐的看著我，承意的神色最为慌张，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被人捉住一般。
　　「臣萧青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下去行礼，把陷入震惊中的他唤醒。「臣硬闯此处，自是死罪，但皇上要处罚臣，也等臣把话说完了也不迟。」
　　「正主来了，卢王你就是有百口也无法拒绝了。」罗宿脸上跃上一副莫测的笑脸，又回到软座中。「这样也好，朕也不想伤了和气。」
　　承意根本没听他在说什麽，只是一直看著我，走近两步。「青琉......」
　　「皇上。」我打断他，厉声道。「臣自以为地位低微，不值得被皇上直呼名字。」
　　他全身晃了一晃，眼神黯淡下来。「那麽萧爱卿的意思，是同意了？」
　　「皇上，此事臣那日在御书房已经跟皇上说的明明白白了，皇上这又是何苦？臣为了卢国，可以做一切，连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这样的事都无所畏惧，嫁於他人又是什麽难事？」
　　「真是让人眼红的好臣子啊！」罗宿拍了拍手，一副赞赏的嘴脸。「有了这麽通明事理的皇後，我宋国足矣！」
　　我趁承意低头时冷冷瞟他一眼，他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冲我温存一笑。
　　「宋王陛下，既然萧某已答应婚事，那麽可不可以请陛下放人？」我见承意依旧一脸的犹豫，心下著急，只得自己问出口。
　　「我以为你去宋国想要个伴呢，看来不是这麽回事。」他改称我，对我笑道。「既然皇後开口要人，那麽我也只有放了。」说完还挑衅的扫了脸色煞白的承意一眼。
　　承意皱著眉看我一眼，心中似乎在思量什麽。罗宿见他不应，也不再开口为难，只是悠闲的喝茶，不断地打量著我。而司徒则是一脸的懊恼，却也没对我说任何话。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我们四人各怀心事的僵持著。
　　最终还是承意打破了僵局，一脸漠然的说道。「既然萧爱卿同意，那麽朕也就不再多说什麽了，还请宋王好生对待萧爱卿。」他说这话时语调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真的不在意一般，然而仔细看时，却见那眼眶已红，几乎要落泪。
　　我忙开门，将刘瑛唤上来。「皇上有些累了，麻烦刘公公送皇上回宫吧。」
　　刘瑛见承意的样子不对劲，立即会意的点头，侍候著承意离开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去对付身後的二人。
　　「威武将军果然言出必行。」我出声对罗宿说道。「那日在山顶上扬言要我，竟不是空谈。青琉真是小看你了。」
　　罗宿，或者说是独孤修，暧昧的笑了一声，靠近过来。「青琉果然聪慧过人，竟能识破我的隐藏身份，看来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我小看你了。」
　　「废话少说，你究竟把岚笙怎麽样了？」我懒得与他闲话，立即转了话题。
　　「你对旧情人还真是上心的很呐！」他的话中竟有一丝醋意，眸中也显出幽怨的光芒。「放心吧，明日我便将他还给曾承风，这总可以了吧。」
　　我怀疑的看著他，实在是猜不透他的意图。大动干戈的将岚笙捉走，又什麽条件都没开就答应将人放回来，是不是有点太古怪了？
　　「放心吧，我什麽手脚都没动。有了你，要不要应岚笙都无所谓了。」他见我沈吟，猜出是何事，有些无奈德解释道。「青琉，你是当真把我当敌人了麽？难道信我一次是这麽的困难？」
　　我白他一眼，皱眉道。「你我本就是敌人，这当真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他却是不在意的笑笑，眉宇之间显出帝王的气概。「也是，不过做了我的後，说这话可就要小心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就被司徒匆匆的打断了。「青琉......」他刚叫出我的名字，就被罗宿射来的寒光摄道，不情愿的改了口。「皇嫂，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皇嫂？」我被这称呼著实吓了一跳，板起面孔道。「你叫我萧青琉便好，做什麽要古怪的叫什麽皇嫂？我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下嫁於一国之君已经够丢人了，司徒你还嫌我难堪的不够麽？」
　　「青琉，难道嫁给我就是这麽丢人的事麽？」罗宿不悦道，大手倏的伸了过来，紧紧地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他的膝前，迫我直视他那对霸气的瞳仁。
　　「哪里，若青琉是女子，自然对此感激涕零，欢喜万分。」我挑眉否认，省得他一怒上来，在这里要了我，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可惜，青琉是男子，自然不会对这种事高兴到哪里去。」
　　司徒站在旁边，一时插不进话来，不由干咳两声，以示他的存在。
　　罗宿却是不高兴了，他挥了挥手，不耐道。「皇弟你先出去吧，我和青琉有些话要说。」
　　这算是过河拆桥麽？我对他冷笑一声，转头去看面色苍白的司徒，心里有些担心。
　　「司徒，我身体已经养好了，并无大碍。」我轻声对他说道。「有些话我还是要跟罗宿讲清楚的，你就先出去一下吧。」
　　他见我这麽说，白著脸硬生生的点个头，就甩了门出去，发出一声重响。

　　司徒刚将门关上，罗宿就一个用力，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却被我手中的匕首制止住了动作。他在意的打量著那匕首，面色闪烁不定。「这是皇弟送给你的吧。」
　　我点点头，将那尖锐的刀尖压在他的心脏位置。「我虽然答应成为你的後，但可没有意思要陪你上床，你不要搞错了。」
　　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盯著那匕首瞧。「青琉，你可知道这柄匕首的来历？」
　　我有些恼怒的看他，手上的力气更重了些。「你到底听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麽？」
　　「当年我皇弟答应忍辱负重，前到卢国，临行前，我父皇送给他一柄匕首，和一串珠玉。若是他爱上女子，便将那珠玉赠於她，若是男子，便送以匕首。」他握住我拿著匕首的手，轻叹道。「我和皇弟当年还曾经不解，为何父皇会认为皇弟有可能爱上男子，今日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了。」
　　我心沈了沈，将匕首从他心口挪开。「你告诉我这个又有什麽用？司徒对我来说，只有曾经的挚友罢了。」就算是知道了这份感情，我又有什麽能力回应？
　　「青琉，你究竟有什麽好？」他轻轻抚摸著我的手，竟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皇弟为了你，可以不顾宋国利益；曾承意为了你，可以放弃王位；应岚笙为了你，甘愿被俘；曾承风为了你，竟敢违抗圣旨。青琉，你说你究竟有什麽好？」
　　我不禁失笑，轻轻蹙眉。「你说来说去，只是没有说自己。」
　　他俯过头来，在我耳边低喃。「你不是想给曾承意一个天下麽？我给你便是。」说完，不顾我的惊愕，大掌压住我的後脑勺，硬按到他的面前。我还来不及反抗，就被那只霸气方正的唇给堵住了，什麽都说不出口。
　　那舌灵活的撬开我的唇瓣，风卷狂云般的侵袭进去，卷了我的舌一起翻腾。我握紧匕首，却用不出一点力气将它就这麽刺入他的心房。那一刻，心是否正在沈沦，我後来才渐渐明白过来。
　　许久他才放开几乎要喘不动的气的我，满意地轻舔我被他吻的红肿的唇瓣。「青琉，你现在这副样子才真正像是世人所说的那样，一笑倾城，二笑倾国。」
　　我气不打一处来，理智已经被他驱到了九霄云外，一拳挥去。他稳稳的接住那一拳，将戾气轻易的化为平和。
　　「怎麽，你没听过那流传在各处的歌谣麽？东有定国西护国，琉美笙儒皆英豪，战场驰骋朝堂敏，卢王天下谁争锋？只可惜，猛将亦为祸国水，春宵红帐暗烛夜，君王只看的那人，一笑倾城，二笑倾国。」罗宿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轻声唱起来。那声音低转清雅，完全不似他这种人能唱出来的调子。
　　我愣愣看他，想不到他居然会唱歌，唱得还不算坏。更何况，他是一个君王，竟然能平易的为我唱这乡间的歌谣，若是换做承意，是决不会放下尊严做这种事的。
　　「青琉？青琉？」他出声唤我，满眼笑意。「怎样？你爱上我了麽？」
　　我方才清醒过来，狠狠瞪他一眼。天下竟然有这般厚脸皮的人！果然以後不能轻信他什麽。
　　「五年了，青琉。」他突然又换了一副回忆的面孔，沈吟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汉水之战，而是五年前在黎山，你还是应岚笙的副将，随他一起到黎山勘察地形。我本想攻完黎山就撤军，但是我看到了你。所以我决定发动云城之战，只为再见你一面。然而，你却提早被曾承意唤回了他的身边。」说完，他将头埋进我的怀里，轻蹭。「现在，我终於能够得到你了，青琉。答应我，即使你永远站在宋国这边，即使你不爱我，也一直待在我身边，好麽？」
　　我手中的匕首紧了紧，知道此时正是杀了他的最佳时机。
　　然而我却将匕首扔到地上，轻轻地抱住他的头，许诺道。「我答应你，司徒宿。」